沈方休琢磨着林升声那句话，心不在焉地吃完晚饭。
他有心想再加追问，然而直到快要入睡，都没能再找到独处的机会。
不知是不是看出他的纠结，在滑进自己的睡袋前，林升声伸手拍了拍他头顶的发旋。
“别多想。晚安，做个好梦。”
林升声刚说完这句话，沈方休就听见了电子钟准点报时的鸣响。
于是这句温暖的睡前问候，像咒语一般，沈方休立即失去了意识，沉睡下去。
这一次的睡梦不再黑甜而安静，沈方休开始做梦了。
也说不清是不是梦，梦里有很多杂乱的声响。尖叫，哭泣，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而他眼前只有一篇温热的赤红。
他仿佛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轻盈赤裸；又像回到了子宫，像被泡在充满体温的羊水里徜徉；又似乎是心脏，赤红的心房在颤动着收缩，一呼一吸，让他慢慢忘却了情绪，忘却了记忆，忘却了感观，只有宁静的漂浮。
然而声响不想放过他。它们穿透了面前赤红的海洋，又传到他耳边。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不止一个，是很多很多的声音。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些陌生，有些熟悉万分。众人的声音渐渐交织成一道，他眼前倏然明亮，又倏然黑暗。
一切重归岑寂。
黑色的安静睡梦中，他又听见林升声温柔的声音。
“晚安，做个好梦。”
沈方休挣扎着睁开了眼皮。
沉重的涩意遍布了整个眼睑，叫他几乎撑不开视线。
而睁开眼后他又被太过白亮的日光刺地双目发痛，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回焦距。
干燥的空调风从手边的风口吹在脸上，挡风玻璃无法阻隔正午的日头，阳光将他的膝盖照射地一片温暖。
“沈总你脸色很差，”左手边传来一个声音，“喝点水吧，再睡可能要着凉。”
“……沈总？”看他毫无回应地直直瞪着眼，一旁的人奇怪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方休僵硬地转头。
映入眼帘的是小陈疑惑不解的脸。
“到沐阳还要2个多小时。沈总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回答小陈的只有沈方休的喘息声。
他伸手使劲按着跳疼的太阳穴，大脑一片混乱，杂乱的想法不断地冒出头来。
他的手里握着自己的手机，点亮屏幕后，锁屏上大大的时间数字显示在眼前。
周一，12点05分。
“沈总……？”也许是沈方休的脸色太过难看，小陈还在担心地追问。
“……没事。”沈方休听见自己梦呓一样的声音，轻飘飘地回答道，“我睡蒙了。”
“车上有水和一点饼干，稍微吃点缓缓吧，你像是有点低血糖了。”小陈不住地用余光打量他。
“好。”沈方休合了下眼，试探着打开面前的手套箱。
小瓶装的矿泉水整齐地码了三瓶，一袋子饼干挨着它们摆放着，里头的东西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他回到了这一周的开头，现在是礼拜一。
路上的2个多小时沈方休的脑子一刻没得清闲。
所以之前所有的那些经历都是什么？一场梦吗？
这未免太过真实，他的记忆如此清晰，没有分毫模糊之处，那些紧张而诡异的经历现在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不知道这次一切会不会再次如他记得的那样发生，他内心首先是畏缩的，他想逃离这次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