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潜唐笑道：“怎么敢，您也知道，我生意和家都在天津，总不好一直在南京赋闲。常言道，一事不烦二主，刘部长您就帮忙给催一催，也好叫我早些放下心。”
刘副部长“啧啧”两声，斜眼睨了顾潜唐一下，淡笑道：“顾老板，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建设部里我人微言轻，说话主事的都是章部长。批文也得有他的签章才能下发，我实在是，没法子呀。”
顾潜唐垂眸，想了想道：“早先原来的批文和顾氏的申请递过来的时候，您的意思是章部长没有什么大的意见，只是还要再听一次汇报，当时时间不凑巧，如今也过去半个多月了……”
“顾老板！”刘副部长打断他，“建设部是国家政府部门，咱们内部如何运作，哪件事需要多长时间，这可不是随便人都能臆测的。”
“那是自然。”顾潜唐抿了抿唇，“只是请刘部长帮忙，顾氏递交的材料您也瞧见了，咱们造船的技术、质量、速度全部都是最好的。兴庆原来承诺的美国发动机，并不比顾氏的燃轮机更先进，反而用顾氏技术造出来的船更快更好。这个您也是知道的。”
刘副部长摆了摆手，脸上闪过不耐烦的神情：“这些你都说过好几回了，回回来回回说，你跟我说再多有什么用？要是委员长可能还能立刻拍板定了，我都说了建设部现在是章部长当家。”
顾潜唐盯着他半晌，最终深吸一口气，起身拱手道：“既如此，那在下便不打扰了。”说着丢了个眼神给李路道，“李路，咱们回吧。”
李路立刻会意，上前就准备去抱桌上的礼物。
“哎哎，别……”刘副部长刚才瞧见了顾潜唐带来的上海老凤祥银楼的赤金头面和足金的金条，早在心里盘算着怎么用怎么存，这会到嘴的鸭子岂能让它飞了？
顾潜唐当做没瞧见，转身便走。这边李路自然也绷着一张脸，任凭刘副部长怎么使眼色也全都不管——反正你也不可能上手抢，就算抢你还能抢得过我？
“哎呀，顾老板，顾老板！”刘副部长最后还是忍不住，上前拦住了顾潜唐，“你瞧瞧你，怎么这么急躁呢？我话还没说完你就要走，事还办不办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从没有使了钱不好办的事，如果有，那就再加一倍。顾潜唐心里讥诮，面上却不动声色，站住脚步一脸疑惑地望着他：“您方才不是说章部长点头才算数……”
“当然是章部长说话算数，可要怎么让他点头，咱不得好好合计合计吗？”
顾潜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点点头，瞥了李路一眼，后者会意，立刻重又把几个盒子放回桌上。
刘副部长这才松了口气，脑子里飞快地算计着，决定换个策略，拉着顾潜唐坐下：“顾老弟，我问你个事，你在天津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顾潜唐不解：“您这从何说起？”
“你就别瞒我了，特勤局的人一天天地盯着你，有没有这事？”
“……”顾潜唐垂下眼眸，努了努嘴，“这其实是个误会。”
刘副部长摆摆手：“章部长原先就是从特勤局调过来的，现在的特勤局长算是他一手栽培的老部下，所以你这个事想必他也是知道的。之所以这么长时间不表态，我猜他还是有些顾虑。虽然说没有证据的事不好明着说什么，可架不住他一直拖着，你说是这个理儿不是？”
顾潜唐从刘副部长家离开时到底是没把重金备下的礼物带走，那些金货虽然贵重，但他还不至于在意这点钱。
刘副部长虽然油滑，却总算看在钱的份上倒了几句实话出来。顾潜唐想，看来无论如何得拜访那位章部长一次了，只可惜没人引荐，也不知该找谁帮忙才好。
“东家，咱们真的直接上那个章部长家去吗？”李路一面走一面问，“备什么礼呢？”
顾潜唐揉了揉眉心：“容我再想想。”
没个人引荐总是不合适，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商人，那些当官的看在钱的份上可能会见他，但能不能说上两句后，给不给帮忙办事可就难说了。
就算他手上握着先进的技术，能保证造出最先进的战舰，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