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谕低头在我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他力道太大,又一点没留情,以至于咬破了肌肤,鲜血顺着手腕向下流去。
“盖个印。”
他轻描淡写地这样说道。
我吃痛地收回手来,舔了舔自己的伤口,看青年若无其事的样子忽然觉得有些不甘心。
于是我拉住了他的领口,将他狠狠扯了下来,然后咬住了他的嘴唇。
铁腥味在我们唇齿间蔓延。
过了好一会,我才松开了他,然后微微一笑:“我也盖个印。”
我不知晓我后头是如何爬上床睡着的,但第二日起床的我确实是十分后悔。
昨晚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现。
我只恨不能立刻消失。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沸沸扬扬的喧哗声,似聚起了许多人,我生出了些不详的预感,立时推开门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那些村民已全聚到一起,手中还拿着锄头和木棍,一众人将公孙谕与司遥都团团围起。
我微微蹙起眉,望向那被众人簇拥其中的黄衣道士:“你是如何找到此处的?”
他只微微笑了笑:“贫道自有贫道的办法。”
司遥再不济也是青龙太子,这人竟能如此容易就破了他设下的障眼法,难道昨日是我小瞧了他?
我将他仔细打量一番,总觉得他与昨日似有不同。
虽然外貌身姿都毫无区别,但气质谈吐却与昨日天壤之别。
“你不是昨天那个老道士,你是谁?”
那道士却不回答我的问题,只对公孙谕说道:“公孙大夫,莫要一错再错了,你现下已被这妖狐迷了心智,若不及时放手,只怕以后他会将你牵连至死。”
我忍不住打断了他:“一派胡言!”
那道士不理我,继续谆谆善诱:“你以为他们都是凡人,殊不知自己养了一院的食人精髓的妖孽。”
“胡说八道也该有个限度。”
司遥面色冷凝,他腰间青越剑已开始鸣鸣作响,右手放在剑柄上,已隐隐有拔剑之意。
“道长,道长!”
村民扯了扯那道士的袖口,一脸惊惧相交之色。
“他的剑……剑。”
“无妨。”道士扯开了自己的袖口,望向公孙谕,然后露出个笑容来:“你不信?”
他叹了口气:“真是个痴人。”
说完,那道士便弹出两道暗色光芒,一道袭向我,一道袭向司遥。
那光芒霸道至极,触及身体后便潜入经脉,是冰霜般刺骨尖锐的寒冷,一寸寸划开血肉,速度之快,来势之汹汹,甚至让我无法反抗。疼痛无孔不
入,渗透进每一寸肌理,甚至是骨髓之中。
在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前,我听见了众人的尖叫声。
以及那仿佛胜券在握,故而淡然自若的声音:“公孙大夫,现下你该相信了吧?”
在昏昏沉沉的墨黑梦境中,一切都是死寂无声的。似沉入了深深的水底,涌入口鼻的冰凉液体隔绝了一切声息。
不知何时开始,我渐渐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我的身上,是有点腥气的,濡湿的。
这是熟悉的,鲜血的味道。
最终我挣扎着张开了眼睛,入目是一个干燥的洞穴,升起了火,有人抱着我,小心翼翼的,沉默无声的。
我抬起头,看见了青年正紧闭着眼,他白玉般的脸颊不知被什么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皮肉翻裂,从下颚直到额头。
公孙谕的白衣已被鲜血濡湿透了,胸口是殷红的,似层层叠叠盛开的花。
我没由来地感到恐惧。
他实在太过安静,除了胸口微微的起伏之外再无声息。
不知是不是我将他吵醒了,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青年看见我蹲在石头上,下意识将将手伸了过来,鲜血顺着他的指尖落下,啪嗒一声,滴在了我的额头上。
公孙谕见此情景,又不动声色地将右手收了回去,只微微露出一个笑容,摊开了自己的掌心:“司遥我也带走了。”
在他的手心里静静蜷缩着一条细长的青龙,额上只有一对小小的触角,正打着鼾睡觉。
我的眼眶不知为何开始发酸发胀。
大概是平生第一次,我生出了如此强烈的无可奈何的痛恨与愤怒。
公孙谕愣了愣,他叹了一口气,笨拙地拿右手擦了擦我的眼角:“怎么还哭了?”
我这才发觉石头上都有一大块地方都被我的泪水给打湿了,我张了张嘴,却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
青年想了想,然后说道:“怪不得你总和家里的小鸡崽过不去,原来你是只狐狸。”
我发不出声音来,只得用爪子拍了拍他的手。
他伤得重,我不敢用力。
公孙谕靠在身后的石壁上,半垂着眼,显出有些疲倦的模样。
他伸手将我捉了起来,与司遥一起,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我没事。”
青年摸了摸我的头,轻声说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