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以为会是很恶心的东西?”先前的“从舟”坐在楼道口,周身被虎视眈眈的火焰围住,但那火焰却不能近他一毫。
原来在这里。
江天一沉着脸看“从舟”。
“你出不去了。”“从舟”似乎有些高兴。
江天一走到“从舟”身边,俯身抓住那一圈金红火焰,一抽,火焰像鞭子一样被他抽起来。浓雾黏住火焰,一场双方之间的侵吞守卫战就此展开!
哧哧的声音不断,飞蛾光荣地得到了整个空间作为束缚它的网,飞蛾不知死活地引来火焰与蜘蛛同归于尽。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小子,你的脾气……”“从舟”忽然在打斗中冲到江天一耳边,“还真是越来越暴躁了——”
不知为何,这个“从舟”的身形变得越发鬼魅。
江天一很想居高临下地抽对方几巴掌,但可惜,对方说的,全中。
“啧。”这种被控制的感觉还真的是很恶心。
“你很厉害,”江天一露出了嘲讽的笑容,“但厉害的人,这世上,从来不缺。”
“从舟”见他没有被自己的话题引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我从来不厉害,如果你这么夸我,我会骄傲的。”只是那种笑,在江天一眼里,僵硬得不似真人,正好戳中了他的恐怖谷。
这个青年,简直不像是一个人类。
江天一抖落去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最终确定了这个人并不是幻境的真正主宰。
“偶人?”
“不是。”
“替身?”
“错了。”
江天一说的每一个可能都被对方否定,而他的焦躁也随着时间的拖延变得越来越严重。只是,人没找到,难道他要被困在这里不成?!
青年只见江天一的嘴唇再度张开,他眼中的笑意越浓,只等对方说出那个错误答案,然后再说——“不是……”
江天一却像是得逞了一般,斜勾起嘴角:“你说,什么不是?”
什么不是?自然是“附身”不是了。
可江天一说的是“嫉妒”。
被识破的衍生物身形一怔。
这小子,控制了真从舟的身体。
被识破之后,真正的主人就醒来了。
暴怒对上嫉妒,这可不是什么七宗罪的会晤,更没有想象中的中世纪式晚会。
还真是可惜,这是一场会被印在这个世界史上的一次初识啊!
“你说了什么?!”
对面的“从舟”面色不善。
“这种学生式的嫉妒,还真的是幼稚到极点!”他嗤笑。对方的脸色有些惨白,却还维持着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挂着一个嘲讽的笑,让人无法分辨这一场战斗的胜者是谁。
“那老婆子在你那里?”
对方忽然开口,但江天一并没听清这一句,他警惕着对方的最后一击。
只是,出乎意料,对方任由他将自己铐住,然后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他真是欠了你们江家的。”
他是谁?
江天一没有问出答案,这时整个幻境已经开始崩塌,在剧烈抖动的空间中,江天一单手撑地稳住了自己站在地面上,手的另一端锁住了坐在楼梯上看头顶的“从舟”。这个人似乎在期待些什么。
在整个虚幻的空间之中,只有对面那个人才是幻境的主人,也只有幻境的主人才是唯一的真实。
不想死,就得到你的敌人的认可,或者,拥抱你的敌人。
日常猎杀各种奇葩幻境主人的江天一在心中这神奇的空间构建者又添上了第三十六个正的最后一笔,完成了他第一百八十次的月常记仇。
最后,就是唤醒真正幻境主人的意识。
整个空间像镜子一样裂开,江天一低头看见自己的身体碎裂成一片一片的碎片,哗啦一阵,全部掉下去。
时间不多,要唤醒这种嫉妒也是和初小一样的缺爱大龄儿童,只有一种办法,夸他——
“从同学,你真的好厉害!”
江某人棒读一般,但幻境还在继续崩塌,江某人正打算丢下自己最后的羞耻心,把声音拔高一点,却听一道冷淡且嫌恶的声音从虚空之中传来——“请别恶心人。”
“……”
我可去你的恶心人!
江天一还没来得及对骂,眼前假从舟冷笑的脸也碎成了一大块,最后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双眼,就对上了肖归松放大的眼睛。
“你怎么昏过去了?”肖归松问,但此时江天一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
江天一嫌弃地拍开肖归松的脸,起身发现自己就是在刚才的寝室中,门外还围了一大堆人朝里探头探脑。
“你是被拉进去了?!”肖归松惊叫,江天一这时候已经这辈子都不想在听见别人的尖叫了,直接将手中的毛巾丢到了肖龟孙的脑袋上。
整个寝室,像是被洗劫过了一样,桌子上的书都乱飞出去,笔撒了一地,钢笔墨水也都泼在墙上。而那名名叫从舟的青年躺在地上,被桌椅挡住,姿势有些局促。
江天一看了一眼角落蜷缩着的水成文,那湿漉漉的眼睛还是和这些日子里的朝夕相对一模一样。
不管怎么样,活着就算是给老爷子有了个交代,江天一缓了口气,问:“他是怎么回事?”
“你先起来,”肖归松伸手拉他,“一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在一边,被一个黏糊糊的黑东西保护了。”
江天一废了些劲从地上爬起来,咳嗽了几声才从烟尘中缓回来。
“黑东西?”
“人形,估计是什么衍生物。”
人形的衍生物不会
是什么好东西。江天一揉了揉太阳穴,走到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的从舟身边,拍了一两下,没动静。
八成是昏过去了。
“你进来的时候看见了什么?”说着,江天一抄起桌子上的橡皮掷过去。只听乓的一声,半掩的门彻底关上了。
门外的人骚动起来,隐约还能听见“报警”等词语。江天一啧了一声,只觉得这帮小崽子的安全意识差到爪哇去了。
报警不早该报了吗?
江某人是警局的常客,对此毫不在乎,只继续逼问自己的发小。
肖归松咽了口口水,在对方脱口而出“龟孙”一词之前,乖乖描述了他所来之时所见。
“我冲进来的时候你已经失去意识了,掐着别人的脖子不肯放,那青筋爆起的样呦,啧啧啧。诶,你该不是和这人有仇吧?”他指的是从舟,水成文从头到尾都缩在墙脚,如同惊弓之鸟,一点动静就能把他吓得扑上来拼命似的。
“说正事。”
在江天一威胁的目光下,肖归松又乖乖认怂:“好了好了,我不该随便评论你。”
江天一这才满意了。
“那个青年正好倒在你的手边,浑身紫青的,看上去好像是经历了什么恶斗。”说着,也和江天一一起蹲下去看昏迷过去的从舟。
“他叫从舟,是他把我困在了他的幻境里。”
肖归松听见了这个消息,有些诧异,接着拧紧了眉头:“暴走?”
“不是。”江天一否认,从头到尾,一开始怯懦的从舟和后来激进的“从舟”几乎是完全无缝衔接的,就像是过渡。他都不能判断这个人何时开了幻境,又或者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躲在幕后?
而更难以解释的,最后一声的出现,看起来从舟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一切,而且有意识地在判定他无害之后选择了出现,就像……“从舟”只是他自我防御的一个机制。
猜测很多,但十个里面有九个是错的。
“和我们一样?”
“又不一样。”
说完,门锁咔哒一响,他们这才发现了外面的动静已经平息。
接下来几乎是和所有警匪片里雷同的,穿着防弹衣一脸郑重的警官大人端着枪冲进来,高喊一声“不许动!”
肖归松尴尬地挥了挥手:“嗨?”
江天一神色自如:“好久不见,张警官。”
“又是你们?!”
警官大人的哀嚎终于穿破了阴霾,给这小小宿舍带来了些许阳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