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之前在想什么来着?
对了,为什么会有自己不知道的世界?
为什么那些愚蠢的失败者会在自己不知道的世界中活得那么风光?
这种心情,名为嫉妒。
李学在嫉妒水成文,天之骄子在嫉妒阴沟里的老鼠。
从舟双手双脚还有些发凉,那种刚刚充血的“新鲜感”对战斗来
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从舟已经拖后腿拖习惯了,在怎么尴尬地境地都有过,这时候,还能差到哪儿去?
他勾起一个笑,在狭小的宿舍中一把抓住床岗,做出了一个在现实世界中完全不可能做出的动作——他双脚一点地,就轻易翻上了床。床帘将他拒之于外,他一手扯下床帘,连带着固定窗帘的铁丝铁钉都从墙中拔/出来,叮铃一声掉在陶瓷砖上。
此声为界,从舟改守为攻,乘着床帘将水成文的视线遮挡住的时候一把压了下去。只听一声闷响,铁片四溅,水成文手中的美工刀正中从舟的膝盖,也四分五裂,化作利刃扎入肉体之中。
从舟狠咬舌头,将剧痛的注意力从咬舌自尽的边缘转移过来。他全身压在水成文身上,正对上那双已经变得漆黑的双目,心中暗道不好。但那时已经迟了,只剩下受伤的舌头和膝盖所在部位能动一下。
水成文露出志在必得的笑,抬手正准备将从舟推开,却见从舟拧眉大吼:“你他妈还不出来!!!”
话音一落,就有人从窗户的位置直接冲撞进来,冲击力使玻璃碎片四溅,灼热的火焰接着跟上,瞬间,阳台那处真的成了一个小型火灾现场!
水成文反应过来控制阳台到卧室的玻璃门关上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根本拦不住江天一。
他一直以来的志满意得在这个时候都变成了惊慌失措,那双漆黑的瞳孔突然泛起了水光,汪汪一滩水,照着月亮似的温柔。
狼又披上了羊皮,试图伪装。
只是,江天一进来之后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皱着眉扫过这个狼藉的寝室。
“他拖进来了这么多人?”说着,江天一的火焰落在从舟身上,星星之火,瞬间覆遍了从舟全身,却丝毫不伤他的肌肤和衣物。
火烧光之后,从舟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在双手解放的瞬间,他从空中划出一道黑影,直接贴在了水成文的脖子上。那道黑影动了动,忽然化为一条小蛇,露出了尖牙对准了水成文的脖子。
不能让他逃走。
水成文的第二人格。
“把他放出来。”从舟没有管江天一说的什么,因为都是废话。
“水成文”看着他冷笑,不答。
“我知道你不怕我。”从舟看了眼地上碎得只剩下指甲大小的刀片,顾不上自己浑身是血,只能从伤口上拔/出来了一片刀片——“我知道你不怕死,也不怕折磨。”
那还说这些干什么?
水成文嘲讽的表情还没维持满一秒,他就想通了从舟想干些什么,看着从舟的眼神瞬间就变了——果然与江天一混在一起的,都不是什么善茬!
果然,从舟下一句话就是:“可是他怕。”
我知道你是想保护那个水成文。
所以我不介意折磨他。
“你想救的是他。”“水成文”盯着从舟的脸,试图从里面找出一点与“忐忑”有关的东西。但是找不到,太浑然天成了。
“我要的,只是他活着,代价不论。”
毕竟活着,就有价值不是?
但场面话就是场面话,江天一听着这对话,礼节都省了,直接嗤笑。从舟心脏一紧,只求对面这人不要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但也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让从舟瓦解掉的心理防线在瞬间又变成了原先的模样,甚至更加坚固。
从舟想杀了江天一的心都有了。
“水成文”明白过来,伸手抓掉绕在脖子上的蛇,挣扎之时,那蛇在他的虎口咬了一下,毒素瞬间将整只手都变得紫青。
但他的确是逃
脱了从舟的控制,想也不想,连连后退,抬手就要瓦解这个幻境。他对从舟做了个口型,从舟的脸色一时变得极为难看。
至少对从舟来说,那是一句极为难听的话——“我知道他一定不是,但你……”
“算了,你一定是个孤家寡人,没人说话很难受吧?老好人?”
“他有我保护,你来凑什么乱,老好人?”
“揣着颗善心当圣母,他迟早被你们这些人带得死、无、全、尸!”
不,这都是幻觉。
“你用了锁?”江天一上前截住“水成文”的退路。
锁,将自己或者目标传送到另一方那里,“水成文”幻境的能力,依赖型人格的标准把戏。
江天一两三下化解了“水成文”的攻势,冷静,专注,孤注一掷。
江天一冷笑,从舟从幻觉中挣扎出来。
“水成文”退不来及,但江天一不知为何放弃了步步紧逼的打算,动作也慢下来,他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乘着空挡,抬手瓦解幻境,但江天一却看他像是一只小丑一般。
他猛然回头,但来不及了,在幻境瓦解的瞬间,另一个更为庞大的幻境铺展开来,暗绿色的色调让他不知身处何处,恶心的感觉窜上胸口,但所有的不适和毛骨悚然都被附骨的冰凉粘腻驱赶。
幻境的俄罗斯套娃,又是这一套把戏。
在他人的幻境之上以牺牲一部分能力来构建一个新的外层幻境。
他捂住了嘴,昏暗灯光下,幻境主人的轮廓渐渐清楚起来,从舟的肩膀上黑鹰歪着头看水成文,那个影子露出了嘲讽的表情。
虽然影子有表情是一件很惊悚的事。
“水成文”的双脚已经消失在这个幻境的世界,再有一半,他便能逃离出去。
但在转移的瞬间,他的肩膀上忽然冒出一个“他”的头,天真地问他:“你为什么要害我啊?”
我没害你,你只能信任我……
“我没!”两个音节一出口,“水成文”的声音变得沙哑粗粝,四肢五感变得迟钝。
声音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问,如游丝,如轻纱,撩拨着最敏感的神经——为什么有一个你,护住他的恩怨分明?
江天一抱臂看着被黑影越缠越紧的“水成文”,忽然笑问:“你很嫉妒他?”
从舟欲盖弥彰地没有看他:“没有。”
“不,你很嫉妒他有一个第二人格保护他。”
“闭嘴。”
“果然还是年轻,奶娃娃?”
“闭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