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空间消散前的残留物，你可以理解为是时空出现了Bug，”江天一解释，“不过过一段时间会消散。”
从舟低头去看那一小块浅色的地方，从上头看，的确是有些突兀，不过也只是木头上一块格格不入的色斑而已。蹲着的肖归松抬头，给出了进一步解释：“我们可以通过这一小块判断幻境持续的时长，还有类别。”
“这是什么？”
“和你一样，嫉妒。”肖归松指他，又转身朝另一边：“那里，还有恐惧。”
“不止一个？”
“不排除混水摸鱼的情况。”肖归松严肃道。
引起了太阴上层注意的事情果然不会是小事。
从舟清冷的声音响起：“如果我没记错，会导致杀戮的只有极端的两种感情？”
“爱，或者恨。”
江天一看他一眼，顺手摸了一把头：“年纪轻轻的别这么死板，爱恨这东西，很容易从其他情绪转化的。”
从舟面色不善地斜他一眼，只是还没开口，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江天一看了眼来电显示，向二人做了个手势就走到一边去接听电话。
从舟顺势蹲下来，晨风把江天一那边的对话吹来，零零碎碎听到几个关键词。从舟沉默着听，也心不在焉地看肖归松控制打开一个小型幻境、尝试接触融合幻境碎片。
“他就这么一个人，”肖归松突然搭话，“整天把自己当老大，对谁都那副呼来喝去的样子。就是遇上你这样比他小的，就突然变成老妈子了。”
从舟心不在焉，但大脑还是清晰地判断出了这似乎与自己没多大关系。
他有些不自在地扯开了话题：“这两个帮派斗殴的导火线是什么？”
肖归松没有察觉到他的感受，被带离了话题：“情，说起来有点不可置信，是抢女人。”
从舟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现在的小朋友们啊……
肖归松顺便把整件事的经过说了一遍：“这两帮学生大多数是初高中的小混混，老大都是技校的，倒是不同的，本来势力范围不重叠，就算是争抢地区老大也应该有一段和平的冷战期，但这件事在岐山帮的老大看上一个女人之后就有了变化。”
“另一个帮派的也看上她了？”
“那倒不是，是海牙帮的几个小混混骚扰了那个女生，岐山帮出手，海牙帮觉得被动了地盘。”其实更多的，还是乘机发作，重新划分势力范围而已。
从舟和肖归松对这里面的道道也都心知肚明，没有过多讨论。
肖归松继续道：“岐山帮是当地最大的混混势力，当然，再大也大不到哪儿去，就是中二病犯了，被‘义薄云天’冲昏了头脑。海牙帮是新崛起的那股势力，壮大的速度超乎寻常，引起了当地警方的势力，估计后面是有**纵。”
“夜莺？”
“嗯，”肖归松点头，“夜莺扶持一个不成气候的混混团体，当然不可能是做慈善或闲得蛋疼，他们背后往外卖器官这事估计就是海牙帮帮着遮掩地，毕竟谁会想到一些个中二少年真的能做出来违法犯罪的事？”
从舟触摸白线的手指不自在地蜷了蜷，留下一个指纹。
肖归松还在推测：“亚欧南边这块乱得很，这里的货物又大多捎往那边，再由幻境遮掩，别人都看不见的状态下正好做些鸡鸣狗盗的事。如果我没猜错，海牙帮当时是准备了一个陷阱准备一举端掉岐山帮的，为了保险，才带上这么多幻境拥有者。”
这里的幻境碎
片，多得不寻常了。
肖归松拧眉扫过地上一小块一小块的浅色斑，不仔细看，估计也发现不了在这小小的几平米码头上有七八个幻境开启的痕迹。
“既然他们敢使用多重幻境，也一定是打了周密的算盘，为什么还会被发现？”从舟垂眼看地上尸体痕迹固定线，伸手将刚才那个指纹糊去，捻了捻指尖的白/粉。
“因为出了意外，”肖归松有目的地走向码头角落的方向，“只有最内层的幻境，是记录了起因的那一个。”
肖归松能够读取的，只有幻境碎片里的残余记忆。而幻境的记忆又像是一个人一样，只能记录亲眼所见的，一层套一层的幻境很好地隔绝了外界，减少了被发现的可能，却也隔绝了外界窥视里一层的景象的可能，就像是俄罗斯套娃，在被分开摆放之前，你一定不会知道你外面一个套娃长什么样。
“你分得出来？”从舟好奇。
“这是我糊口粮的本事。”肖归松并不想说太多，他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全知全能一样。
正这时，打完电话的江天一回来了，从舟看他一眼，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江天一扫他一眼，也不追问，叫了肖归松的名字，问有什么发现。
肖归松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两个人稍等，片刻之后，他站起身，将手中最后一个幻境碎片捏碎：“处理干净了，报告我会写，你去……”
“是说报告的时候吗？”江天一截了死党的话，“说说，是哪个小孩犯了事儿？”
肖归松不生气，好脾气道：“严叡，一个叫严叡的小孩，海牙帮的。”
“什么情况？”从舟并不希望眼前两个人总是故弄玄虚似的打哑谜，皱着眉头有些不悦。
江天一讶异地看他一眼，随即舒缓了表情，向肖归松点头。
肖归松也没说什么，坦诚道：“严叡那小子从上一级那里听到了一些风声，海牙帮有幻境的存在必定将岐山帮挤下来，他怕到时候护不住宋蕊，也就是那个引起事端的女孩。他在混战前透漏了风声，结果逼得海牙帮的人直接以宋蕊为赌注开了赌局，两边约好了之后绑上了宋蕊和他，当着两个人的面决定宋蕊的下场，严叡顶不住精神压力，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黑化。”
他说的黑化实际上就是领悟了幻境的力量，成为了拥有者的一员。
“呦，还是个痴情种。”江天一调侃，从舟不甚认同地瞟他一眼，问：“宋蕊和严叡是什么关系？”
肖归松这回捂着嘴偷笑：“姐弟，色/胚你的思想果然很……”
他的话很快就在发小的威逼之下吞咽了回去，从舟的眼里也带上一些笑意。
“不过是分离了的姐弟，严叡父母有些重男轻女，早就把自家女儿送了出去，严叡也是最近才找回这个姐姐的。”结果因为严叡对宋蕊的在意，引起了海牙帮一些小混混的注意，才有了开始的岐山帮报仇这事。
“啧，有些麻烦。”
“这些警方大多已经掌握，只是不清楚哪个小孩是罪魁祸首而已。”肖归松解释，将手上的塑料手套脱下来。
从舟凝视着刚才幻境碎片消失的地方，忽然问到：“这是他的衍生物犯的罪吧？因为他的愿望是杀死所有伤害宋蕊的人？”
“你说对了，但追责还是追到严叡头上的，恐怕他要背上杀人犯的名号一生了。”
肖归松摇头感慨，严叡是这件事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证据确凿，没得赖。
“我想说的不是这件事，我想说的，你们是来追查严叡的吗？”
“当然不是，”江天一拍了下他肩膀
，从舟侧过头看他，“不过我们追查什么，也是我们的事，你接下来还有事要处理，别瞎掺和，行吗？”
从舟不满地斜他一眼，他可没从江天一的语气里听出什么商量的意思。
肖归松这时候从口袋拿出笔记本开始整理线索，从舟还没回神就被江天一揽回去，推着往南走。
“太阴那边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你查好了先回旅馆。”江天一高声对肖归松说，得到了回应之后脸上的笑容瞬时消失。
从舟藏起自己的好奇心，沉默不言，只听男人在他一旁说了句“我送你去”就推着他往前走。
二人到了码头外，江天一直接往一辆不起眼的旧车走去，从舟这才发现太阴分部的人已经在这里准备好了车和钥匙。
一路沉默，临到早上九点的时候，江天一的车子也在下黄镇中面前停下，再往前走几步，就到吴老师的家了。
从舟从后驾驶座下来，被太阳一晃眼，眯了眯眼，回神时看见江天一从驾驶座侧过身来，说到：“严叡是镇中的人，你可以问问。”
从舟一失神，明白过来江天一的意思，还没等问清，对方就已经开了车子回去。
他站在马路的岔口上，盯着汽车渐渐变小的物像，恍然想起江天一昨夜在熄灯之前问他的一句话：“如果你发现你始终是站在漩涡中间的，你还会不会试着去挣扎出来？”
他想，自己大概不会挣扎，顺势而为，他经不起那个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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