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都以为自己是电灯泡，这里面严叡和宋蕊是姐弟，那么接下来的箭头中最明确的一个就是严叡指向班长。
江天一没有否认：“初三为了准备中考制订了一个帮扶计划，他们班上最大的刺头就是严叡了。”
从舟盯着手中的茶，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他这么厌同的一个人身边倒都是同，你说可笑不可笑？”
江天一观察那边的视线也一顿：“什么意思？”
“你没查到？”从舟反问。
“查了班长的关系，但没查到你。”之前那些熟稔真的不是因为偷查了他资料的缘故。江天一有些苦恼地拧了拧眉心：“钱穆德厌同？”
“嗯，他不是说了吗？发小？”他着重念了最后两个字，“他爷爷，和我爷爷，是同胞兄弟，是目前离我家最近的一支。你不是好奇他为什么跟踪吗？”
他瞥向那边路灯下晃动的影子，估计对方要过来了。
“我家拆迁，他们家正盯着我们这边呢……”
江天一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些家长里短的内情，一时有些合不拢嘴：“他姓钱？”
“随母亲姓，”现在挺常见的，“我家搬家也有他们的原因，现在倒是有脸腆着上来和我打招呼。”
甚至套近乎，就为了把那套太爷爷传下来的房子拿回去。
“我俩一起长大，关系算不得近，但称发小也没什么毛病。在初三结束的时候，他知道了我的性向，嘴上没把住，被他那个事精妈传开，上黄村的人传开之后逼得我们家远走。”当然，这里面还有别的因素，上黄村的人会作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江天一并未表态，甚至看不出他对从舟性向的看法。
从舟暗戳戳地收回视线，压住那股子好奇。
男人侧头看鬼鬼祟祟的跟踪者，哼笑一声：“所以说世事都挺巧的，那小子也是因为这个被
赶出李家，你们倒是挺像。”
“谁？”
“水成文，另一个我需要照顾的小孩，老爷子钦点的。”
四目对视，男人毫不避讳那些被上一代人隐藏起来的关窍，青年最终在对方的注视下败逃：“你爷爷？”
“嗯。”
“为什么？”从舟追问，“为什么他要关注我和……水成文？”
他对水成文的印象还停留在双重人格上，也没多心这人和自己的关系。
“等着，总会有人让你知道。”
青年不满男人卖关子的态度，索性专注于盯梢钱穆德。
钱穆德的表弟钱青德就是严叡的班长，从小纸条上的内容来看，十有八/九是看上了宋蕊，而严叡愿意给两个人牵线搭桥倒是有些万能备胎的意思。
而岐山帮又视宋蕊为大嫂，这岐山帮的老大是谁又成了谜。
严叡没道理不知道宋蕊被岐山帮的老大盯上了，而他和钱青德、宋蕊三个人之间上演的内容反倒是有些像校园狗血青春偶像剧。
流血事件的报告中失踪的岐山、海牙老大又是谁？
难道就没人知道这两个神秘老大的身份吗？
“过来了。”江天一的声音将他拖回现实。
青年瞥视角落里的车子，见那影子朝着这边移动之后就收回了视线，开始装醉。
察觉到陌生气息的靠近，从舟下意识绷紧脊背。江天一在桌子下踢他一脚，得到一个怒视之后笑着将纸巾递过去。
这样一个举动之后青年还是紧张，却没有之前那么厉害，神经也松懈下来。
在对方开口之前，江天一抢先说到：“我在警局里见到过你。”
这一招将双方的棋子彻底打乱，从舟的表情也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先前准备好的寒暄都大肆嘲笑他的胡思乱想，种种复杂的心情都变成了对江某人的一瞪。
他怎么就会以为这个男人会留时间给他处理那一团糟心的亲戚关系呢？
江天一好像没看见他的怒视一样，依然笑着和同样懵了的钱穆德说话：“你应该是替你表弟去捞人的？”
钱穆德青白的脸色几经变化，最后深深隐藏在普通人的面具下：“年少最重义气，他交友不慎，但还是要讲点道理的。”
“我算半个警官，你没必要那么紧张，我也不会把你表弟喜欢男人的事宣扬得到处都是，毕竟你表弟想救出心上人的心情值得理解，而且，早恋也不算什么事。”
从舟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差点没将他呛死，钱穆德也维持不住表面上的礼貌，面孔都变得狰狞起来。
如果半个警官是这个德行，这个警局八成是要完。
江天一果然知道一些内幕，从舟拿纸巾擦干净嘴角的水渍，面对钱穆德森冷的视线冷笑道：“别老是拿你那些肮脏的思想去揣测别人，也不想想我怎么看得上这个德行的？”
话被挑开了，他最后一句指向很明确，“这个德行”的也偏过头来看他：“这样说的往往都是真香预警，你确定要立旗？”
“少说几句。”青年将男人的话头按回去。
钱穆德的脸色并没有缓和，他目光里的厌恶是深刻入骨的：“你对我意见很大？”
“我们不是一样吗？”
钱穆德盯着从舟的脸，他的厌恶越来越深：“一样？我又没有一个杀人犯把自己当亲儿子。”
哐啷！
凳子往后倒去，两个人的动作直接将这一片的桌椅都掀翻。
钱穆德狼狈地摔在地上，嘴里腥气漫开，
他忍痛咽下嘴里的血，彻底不顾父母的叮嘱，对从舟冷嘲热讽：“你以为我会真的因为那几间破屋子对你低声下气？”
从舟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回话。
钱穆德冷笑起来：“杀人犯住过的屋子，我们才不要！”
从舟气极反笑：“杀人犯？还不是和你们系出同源？我就不信，姓钱的没有遭过上黄村的白眼！”
他的话掷地有声，正中钱穆德的软肋。
钱穆德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从舟俯身凑近，眯着眼威胁道：“所以说，相煎何太急呢？只有你们自己以为把自己摘出去了，别人不认，你有什么办法呢？像个小丑一样和别人一起骂你亲人，是不是很厉害？”
拎不清利害关系的哪个时代都有，就像是鲁迅文中卷着舌头说英文的留日学生，和围观杀头的蠢货。
谁都有变成蠢货的危险，所以，离他们远点。
从舟拉开自己与钱穆德的距离：“所以，不用整天想着证明自己比我们有多少高贵，我叔的事也不用你一遍又一遍重复，管好自己的嘴。”
他扶起凳子坐下，猛地灌了自己几口水，涨红的脸背叛他的理智，证实他真的是气急了。
而且还没恢复。
“你揍人的力气不小？”听声音就听得出来。
青年没回话，钱穆德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被从头围观到尾的男人按着坐下。那人没有和他客气的意思，直接道：“严叡放在你表弟那里的东西呢？”
钱穆德嘴唇蠕动一下，男人一个眼神让他消了音：“你交换不到什么利益，也别痴心妄想用这东西让你表弟死心。”
更重要的是，严叡收集到的证据是端掉海牙帮以及夜莺在桂枝山的爪牙的关键证据，泄露之后失败的是太阴和警方。
钱家会吃不了兜着走。
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言而喻，江天一不急着让人明白，钱穆德会出现在警局也绝不会是真的想救严叡，因而可以推测出这份东西夜莺的人也还没拿到。
“打一棍子总要给个甜枣。”从舟轻飘飘地说到。他不与钱穆德充满怨愤的视线对上，自顾自地玩手机，这态度就足够让钱穆德把手中资料交给夜莺了。
但江天一没有走怀柔路线的意思：“太阴分部已经和钱青德交涉过，他也上交了没被他表哥抢走的一般资料，小孩子心向正义，没长歪。”
他言语中的赞赏之意让钱穆德浑身不得劲：“没长歪？没长歪会去当什么混混组织的团体？！”
钱穆德拔高了声音，但除了从舟指尖的动作一顿之外并未得到臆想中的惊讶和鄙夷。从舟继续他的游戏，江天一冷冷地看着他，钱穆德有些失了分寸。
“你也说了是混混团体，没造成什么危害是不是？”男人敲着桌子，哒哒哒的声音像棒槌一样砸在钱穆德心脏上。
“而你企图去做的，是包庇罪犯？”
“你手中的一半资料在哪里？”
钱穆德终于相信了，这两个人从开始压根就是在等着他上钩。
不关房子的事，也没有拿严叡和钱青德的事做要挟，他们想做的，一开始就是强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