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楼。
工作人员临时接到加班通知,匆匆赶来,在太子爷到之前将顶层监狱的安保设施再次检查一遍。太子爷辛勤工作,苦的却是他们员工,不得不说,让人心情复杂。
太阴的顶层是用来关押待处理幻师或衍生物的,安保设施先进完善,且有元老级人物在此长期镇守,是整个太阴最难进的地方,虽然这里平常没什么人。
幻师们的战斗少有活捉,在出幻境时一般只有两种状态,全血复活,或者伤心伤脑一命呜呼。例外的,如从舟,上次江天一就想将人丢进这里,享受一下太阴最高规格的待遇。
不过,这座向来寂静如鬼屋的房间这回迎来了一位客人。
江天一在强光下拉开椅子坐下去。
对面将眼睛埋在额发下的青年抬起头,双目中露出戏谑的光:“太子爷?”
江天一没承认,也没否认。
“这回总算是来了个有气势的,不过,你能掌权吗?能确定我的安全吗?”青年挑起嘴角邪笑。
江天一揉了揉眉心,苦恼道:“这我不确定,不过你再摆谱下去,我一定能保证你再也没有生命安全这种东西。还有,收收你的笑,没有杜松图原来的好看。”
“威胁?”杜远闻言不笑了,嘴角平直的时候还是有几分唬人的气势的。
江天一例行公事:“你叫杜远?”
“你面前的纸上写了。”杜远哂笑。
“我知道,”江天一举起纸,白晃晃的光从纸上反射到杜远身上,杜远不自觉地躲避,“我是问,‘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杜松图、阮修索,你的名字就是这样来?”
“是。”杜远没否认。
江天一咋舌:“你还是挺浪漫的?”
“绕什么圈子,太子爷?”
“好,”江天一切入正题,“不要和我说‘你们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们了’这种鬼话,烦请老老实实将你和太阴的交易内容说一遍。以及——”
江天一的重点强调引起杜远转头直视他。
他一笑,慢慢抛出下半个要求:“告诉我,为什么要自投罗网?”
杜远嗤笑:“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自投罗网?还是说你确信你们太阴有这个魅力?”
“不,太阴只会让人避之不及,”他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无形中施予对方压力,“至于原因,这个监狱就是最好的答案。”
空穴来风,吹来阴森监狱深处的低嚎。
杜远浑身发冷,作罢。
“和他们交易的内容就是那样,他们给我在监狱外活动
的身份和自由,我帮他们杀了王友仁。”
“具体的,比如为什么要杀了王友仁?”
“我怎么知道,”杜远不屑,“你以为我有千里眼顺风而?他们公司的机密,我只要管杀人就好了。”
出乎杜松图的意料,江天一没有为难他:“那好,我们讲另外一部分,你为什么那么向往自由?”
好不容易得到自由的杜远杀了杜松图,顶替杜松图的身份后进入监狱。他的确是能够拥有在阳光下的生活了,却为何冒着把自己卷进腥风血雨的险与夜莺接触?
在与夜莺接触之后又背叛夜莺?
如此反复无常,他根本不可能得到自由。
“贪心不足蛇吞象,就是这样而已。我进监狱后发现我想拥有更多的自由。发现夜莺企图杀人灭口的时候,我又倒戈,企图混上一只大腿,”他向江天一眨眨眼,笑道,“我就是这样的人,现在,你有什么想法吗?”
江天一对他的糊弄和混淆不为所动:“夜莺呢?夜莺那边是怎么想的?”
“夜莺?”杜远敲着脑壳慢慢思考。
“他们知道,并且任由你传递信息,是不是?”江天一抢先开口,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
果然,杜远否认道:“你当他们是神不成?什么不能控制?难道他们还能算到我吃喝拉撒睡不成?”
“不是,但对你来说,是。”
沉默,比死寂更恐怖的沉默。
“坦白一下,说些边角料也行,比如,这上面是哪三个人?”
他拿出的照片复印件正是从舟找到的那张。
杜远这回配合:“是王友仁正在追查的三个人。李兴杰、水天森。还有……徐、”
“周成仁。”他舌头一痛,斩钉截铁地换了词。
江天一将这句话记在心里,又问:“既然重要的不能说,给点边角的剧透总没问题吧?”
杜远没有反驳,正好江天一撑着下巴问:“这个人,有什么相关线索?”
“楼。”
杜远清冷的声音掠过,单单一个简单不过的字。
“楼?”江天一眯眼。
王星珩的好友名叫楼源,是原先未闻塔的成员。
江天一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杜远也特别配合,让人差点以为他已经投诚。
收拾完稿子,江天一向杜远颔首,接着便从旁边的监控室中走出两个人压住杜远。
江天一见状主动道:“我来帮你们照明,你们锁住他就好。”
两名职员连连道谢。
一路下来,胆子比较大的员工已经开始问江天一的幻境经历,江天一敷衍笑笑,在夜色中也分辨不清。
忽然有人问到:“江经理不困吗?”
江天一下意识摇头,说到:“习惯,一睡觉就做噩梦,平时也不大休息。”
成员没有听出里面的分别,实际江天一是根本不睡觉。
说话时,几人已经到牢房前,两个员工架着人进去,转头出来招呼江天一时被婉拒:“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你们先回吧?”
说话时,走廊中传来呲呲的噪音,和脚步声,两者奇怪地重合,有一阵没一阵的。
两名员工缩了缩脖子,强行坚定道:“那是守夜人,守这些怪物的。”
里面的怪物抬起头,呲一声,对他冷笑。
那员工就不说话了。
江天一这时看见了来人的全部身形,老人拖着竹扫把,双目无神、形容枯槁,却在发现他时转头一看,江天一却毛骨
悚然,浑身冒冷汗。
“他是谁?”他颤声问。
“叫徐什么来着?”
“徐明牛!你这记性。”另一个捶胸顿足地惋惜,但看着高兴更多一些。
江天一不看这两人耍宝,满心满眼都是“徐”。
虽然样貌和骨骼不是眼前这人,但杜远喊错的那个名字,的确是姓徐来着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