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放心,我们不会死。”江天一安慰处于险境之中的从舟,青年疑惑地捏了对方手指一把。
读懂了青年的小动作,江天一在包扎伤口的时候吃力地解释到:“但也不会有人来救我们。肖归柏是个特殊的存在,他的强大也注定了这个幻境处处是陷阱,定会折损不少人数。用整个太阴来换我们两个不合算,所以夏叔会尽力促成一个模棱两可的局面,从而消耗夜莺的警惕心。”
“接着,”江天一用牙咬住绷带,他们还要在这个幻境待上一段时间,决不能因为失血早早驾鹤西归,“接着,他会去威胁夜莺,八成是用他们现在最在意的一个环节,也就是智能管家影响人类情绪这一点入手,让夜莺主动放人。当然,不会直说就是。”
从舟似懂非懂,思考片刻后问到:“既然知道了是智能管家影响情绪,为什么不阻止上市?反而要资助睿星开发?”
江天一薅一把青年的头发,探出去看是不是有幻境造物守在外面。
他半个肩膀露在夕阳中,幻境中怪物横行,却偏偏都长了张熟识的脸。
江建国、从学文、梅秀英、从建军,甚至是赵月月、林成雪、水成文,根本分不清是敌是友,谁也不知道那看似正常的脑袋下一刻是不是会裂开一张血盆大口,就像恐怖片里最花钱的那种特效一样。
平坦开阔的田径赛场上似乎没有生物出现,江天一悬着的心微微放下。
他回答从舟的问题:“一段程序能引起什么大反应?又不是病毒,超自然的事件自然只有超自然的东西才能对付。所以智能管家绕了这么一大堆,就是个烟雾弹,最重要的还是里面某个核心组件。”
“可以影响人类情绪的组件?”
“对。”
在没有找到并彻底销毁该核心组件的来源之前,太阴选择了蛰伏,而非打草惊蛇。
江天一带着从舟游蛇似的穿过赛场,终于在会场的大门口看见了那个逆光的背影,是王星珩。
至于二人为何会弄得那么狼狈,这还要从这一天早上说起。
昨日,姜寄北父母回来,他兴冲冲地要离开正公回桂枝,这显然是将幻境当成了现实世界。
于是,清晨,姜寄北起了个大早,见从舟一脸疲态还没睡醒就先和一起睡的管家聊了一两句。
等从舟醒时,姜寄北正在安慰管家:“都是一样的,曾叔跟了我们那么久,怎么可能不把曾叔当家人呢?”
从舟迷迷糊糊觉得,姜寄北应该也很珍视这个管家。
从舟洗了个冷水脸,去除了最后一丝迷糊后收拾起书包背上,顺带扯上林成雪陪着姜寄北一起去。
到了志愿者服务中心,从舟给林成雪发了一条阅后即删的消息,林成雪古怪地看他两眼,犹疑地点头,和姜寄北说自己去上厕所,实则拐到后头与他们那一排的工作人员悄悄安排,推迟姜寄北离队申请的批阅,完事后果然姜寄北得到了最少一两天的工作时间,有些怏怏不乐,最后被从舟和林成雪劝去了志愿者会场帮最后一点忙。
江天一坐上了前往太阴的车,在接到幻境世界柳夏的通知后直接改道去了睿星。
在睿星的门口,他看见了那个狐狸眼。
江天一下意识寻找楼源,但并没有找到。
狐狸眼也读懂了他的肢体动作,和气礼貌地回到:“他回家去了。”
江天一随口问:“他家人找他?”
江天一没有期待王星珩能够回答他的问题,这不属于他代表安学与睿星交涉的内容,但王星珩回答他的,还回答得极其详细。
“是的,他回去找他母亲。”王星珩将人往楼上的会议室领,“小楼是个孝子,毕竟他自幼无父,母亲含辛茹苦地将他拉扯大,受了旁人不少白眼,他孝顺点,也是应当的。”
江天一心说楼源的母亲早就在一年前去世,也是在一年前,楼源接受了睿星的橄榄枝,大老远跑到了正公,并帮助夜莺设计了未闻塔,只为了铲除峪方这一不确定因素。
还真当是迂回,他嗤笑。
王星珩似乎是看出了江天一对他的赞美不屑,眼角弯了弯,不再夸自己的下属,转而说到:“江先生知道口业吗?”
江天一一愣,笑道:“知道,妄语、绮语、两舌、恶口。不仅如此,众生皆负口业,我觉着,众生皆该下拔舌地狱,包括你我。”
王星珩的狐狸眸子中也有片刻惊诧闪过,毕竟比起夜莺,太阴那帮人最是“正统”不过,谁知随便问个问题,这位继承人就说出这样偏激的话,倒是让他意外了。
“这倒是,”王星珩假作苦笑,“有趣的说法。不过也差不离就是了,若不是众生口业深重,楼源的母亲也不会罹患精神疾病,整日疯疯癫癫而过。”
“那么,他是回去团聚了?”江天一明知故问,楼源更大的可能是回去杀了那个假扮他母亲的幻境造物。
从舟昨日还在犹豫,他江天一今天就听了个活例子。
王星珩笑笑,不欲多说,正好到了会议室,他请江天一坐下,沏上茶,摊开公文,开始走进一步交涉的流程。
江天一听他讲完了昨日进程总结,便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抿一口茶,开诚布公道:“我大概听懂了王先生的意思,是促进安学与睿星的合作?但似乎,王先生与安学的投资人梅小姐交情不浅,为何要走我们太阴这一中间选项?我想王先生也应该清楚,太阴是干什么的,梅小姐又是什么人?”
玫瑰将谈判委托给他和从舟的原因实在太过诡异,就算是用幻境中从学文还活着、玫瑰没有叛逃做借口,他还是觉得不合常理。
这里的夜莺,软糯得像只小猫。
如果不是不能暴露自己没有被幻景操纵,江天一怕是忍不住挑明王星珩与他们的关系。
走人设,这是一件很烦心的事。
王星珩不因被打断而恼怒,好脾气地回答:“亲疏有别,我与梅小姐怕是都做不到举贤不避亲,为了一点私利放弃合理公正地思考与安学合作的收益,岂不是得不偿失?”
好光明正大的理由。
江天一看着那双狐狸眸子,屈指在桌上一下一下敲着。
这个世界的主线,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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