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人呢？”师七斗问。
负责人将他领到一处僻静的病房前，走着道：“他可能有点排斥他人，最近攻击倾向也越来越明显，所以注意保护好自己。”
师七斗点了点头，这时他们已站在病房前，又听负责人道：“今天早上听说他一个人自言自语来着，好像是在和谁演一场搏斗戏，最后也不知道是哪个他赢了。”
说完，负责人傻笑两声，推开门进去，拍了拍侧躺在病床上的姜寄北的肩膀，说：“起来咯，昨天的后续你还没说呢！你到底要杀谁啊？”
说着一推，哪知这人就顺着力道俯躺下去，手里攥着的纸团也掉出来，嗒嗒地掉到了地上，隐约可以看出“救我”两字。
师七斗一惊，赶忙将人反过来，一探鼻息，早就没了动静。
*
到了青象，从舟的出租屋再次有了生活的痕迹，只是这回少了一位房客。
从舟从老房子下的青苔石阶上走过，将脑中姜寄北当日坐在这里的样子挥去，那双茫然无措的眼现在已经被仇恨替代，而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无法为此事赎罪。
从学文的日记上有一篇写了入狱前的想法，从学文写到：
“我不杀伯仁，而伯仁因我而死。哲学家的死或许不是我动的手，却绝对与我有抹不去的联系。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做，我不想以命抵命，我贪生怕死，但我又忍不住谴责自己。恐怕我的下半生就会在这样的痛苦中度过。
我知道妈妈说的‘做人不能善良’是什么意思了。
”
隔了几天，他再次写到：
“那个孩子说得对，坐牢，赎罪，我的良心一定能得到抚慰。”
这个时候的从学文就像是一只突然被抛弃的狗，他会拧着脑袋不肯接受别人的好意、执意找到自己唯一的那个家，然后慢慢屈服于现实，为了一碗粥就跟着别人走，如果很久没有找到它的“粥”，这只狗会疯，变成扒垃圾堆、咬人的疯狗。
在看到日记的当晚，从舟梦到自己忽然变成了一只被丢进人堆里的小狗，呜溜呜溜地叫，哀嚎，找一个可以救他的主人，可惜眼前始终只有白花花的大腿、各色的西装裤，没有一个人蹲下来与他平视。
最后可能是过于难过，难过得要死掉，死掉了，就醒来了。
半夜梦醒，心有余悸，不得不说，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比做逃亡的梦更刺激。
青年有些苦恼地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
他下床喝水，找安眠药时看见自己的手机上挂了十来条未接来电，有林成雪的，有赵月月的，更多的则是江天一的。
最新一条来自一个小时前。
从舟记得江天一晚睡，抱着试试的心态给江天一反拨过去，默认铃声过后，对面接起来。
“喂？”
江天一的嗓子有点哑，听上去有点疲惫。
不知为何，青年觉得有点不大舒服，皱着眉头问：“怎么了？”
对面沉默片刻，才开口：“抱歉，没看清是你。”这是在解释沉默的理由。
从舟的眉头松开。
“咳，你先在是站着还是坐着？如果是坐着不要突然站起来，容易呀低血糖，如果是站着……你控制一下脾气，也不要靠近玻璃制品。”
从舟哑然失笑：“你到底想说什么？还这么多要求？大半夜就是来耍我的吗？”
他并没有多少生气，但听对面迟疑又迟疑，饶是有了心理铺垫，还是忍不住心里打鼓。
“你冷静。”
“嗯。”
“控制脾气。”
“……”
“最好把自己裹在被窝里，棉被窝。”
“……别婆婆妈妈的。”
在紧张的气氛都被江天一破坏，从舟想调侃他几句，却猝不及防地听到对方说了那个被遮遮掩掩的消息：
“姜寄北自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