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舟听见这句,猛地转头:“六个人,包括他自己在内有六个人。”
林成雪、水成文、萧竹、姜寄北、从舟、江天一。
排除他们自己,林成雪应该是可信的,水成文待定,萧竹一定没安好心,但有没有动药又是一个未知数,姜寄北自己应该还不至于作死到那个地步。
“富马酸喹硫平片,我差点吃错罐子那次,里面的东西的确被换了,”被遗忘的细节如闪电般划过大脑,“他的药单上没有这个!”
他还当是和自己吃的一样的,谁知道这么一个小药瓶上会出这样大的事情?
江天一二话不说,拐弯驶向太阴。
*
在太阴录过档案的人死后所有东西都由太阴处理,这也是姜寄北确认死亡后随身物品都被带到了太阴的原因。
这一路,江天一利用柳夏的职权一路开绿灯,在自己的履历表上记上了多少过都不知道,比他更着急的从舟更是连形象都不顾,一双拖鞋啪嗒啪嗒响彻午夜走廊。
冲进证物保管室的二人着急忙慌一通乱找,从姜寄北的随身遗物中翻出一只绿色纸贴的白瓶
从舟看也不看就打开,翻过来使劲倒。
一下、两下,令人失望的是,瓶子是空的。
青年颓然地坐在地上,江天一在他身边蹲下,什么安慰的话都不说,只是拿起他的手,用指甲在手心刮,刮出一些细碎的白色粉末。
是粘在瓶底的碎末,倒在了从舟手心。
青年的眼中又有了光彩,水汽渐渐凝聚,憋了一路的所有委屈都发泄出来,靠在男人身上泣不成声。
*
正公,睿星办公室。
办公室中职员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而他们咬耳朵的中心,无疑是最近加班很“勤快”的新人,楼源。
时针已经指向北京时间凌晨三点,但楼源还坐在电脑前,别说起身离开,就是连眼镜都没有摘过一次。
“他眼睛不酸的吗?”莫名其妙跟着留到了凌晨四点的同事小声抱怨,他旁边那个赶进度的同事拿手捅了下他腰子,咬牙切齿道:“这么累还不回去?!”
第一个人翻了个白眼,起身拿衣服准备离开,出门时正好撞上凌晨四点还在的王主管,他低头小声打了个招呼,侧身从王星珩一旁溜走了。
王星珩清咳两声,来了个突击,还留在电脑前的几个人着急忙慌地开始正经工作,八成是平常抓偷懒养成了条件反射,一来人就慌手脚。
岿然不动的只有楼源一个。
“下次得和经理说一下定个最迟加班时间,”王星珩眯着狐狸眼,“你们可别上网抱怨睿星加班,睿星不背锅。”
众同事摆摆手,王星珩也仅当口头“警告”,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许是王星珩来的多了,这里的人都清楚流程,便先王星珩叫了楼源的名字,抛个暧昧的眼神。
楼源视若无睹,有些不情愿地从电脑前站起来,跟在王星珩背后进了休息室。
他这时才感觉到眼睛酸涩,摘下眼镜,低头擦去眼眵,抬头时面前多了一张纸巾。
“谢谢。”
“你喉咙很干?”王星珩听楼源的声音有些哑,将茶移过去。
楼源沉默地接过,但没有喝。
王星珩倒是不紧不慢地喝点茶润口,酝酿片刻,才开口:“被刺激到了?”
楼源还是沉默。
王星珩将茶杯放下,难得推心置腹道:“相处久了你会知道,肖归柏这人是恶趣味,你可以恨他,但最好不要和他作对,毕竟他就是个疯子。”
他停顿片刻,瞟一眼楼源手中被捏变形的一次性杯,又温声道:“夜莺里疯子不少,如果你没有做好准备,及时止损也是好的。”
这是在劝退了。
楼源自嘲:“没事,我迟早也会变成疯子,大不了同归于尽。”
“年轻人这么想可不行。”狐狸眼懒洋洋地眯着,尽说些没大用的废话。
“你呢?你的任务不是失败了吗?”楼源寒星似的眸子里倒映出王星珩的虚影,不真切,如雾里看花,“引导太阴的太子爷,结果没能上演好戏?”
“太阴的人也不省油,离夜莺差不了多少。”
比如江天一和从舟,这两人基本上不能以常理度之,智商对他们来说,一直是薛定谔状态的,谁知道有没有?
王星珩似乎只是把他带过来休息,然后不痛不痒说一两句,就扬长而去,临了还多费口舌道:“花钱买教训,明天装修队就会来,及早拷贝一份,省得到时候烟雾报警器送你电脑一场洗礼。”
等人离开后,楼源推了推眼镜,不再掩饰自己的疲态。他靠在沙发背上,却对王星珩的来意若有所思。
王星珩的话往往是真假参半,今日这突如其来的一通又是为了什么?
楼源一时心绪烦乱,想不出王星珩异常行为的动机。
他暴躁地扯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在王星珩坐过的地方看见一张被揉得不成样子的纸条。
还没等他去看,手机一震,收到一个陌生电话,他接起,正准备换上公事公办的语气,电话对面却先传来一阵大笑。
那人笑够了,才打着笑嗝跟他说:“抱歉,我弟弟太逗了。小楼源是吧?”
是肖归柏。
楼源阴沉着脸,语气不好地怼到:“肖先生想和我的老二说话?”
对面的笑声一滞,接着笑得更疯狂:“哈哈哈哈!楼小源你太可爱了!很少有人愿意陪我玩儿的!”
楼源对肖归柏无休止的笑反感至极,见对方还不切入正题,直接挂了电话。
等了片刻后,电话再次打来,一接起,就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威胁道:“楼源,你还没资格挑战我的地位,你可以再挂试试。”
楼源只觉得头皮发麻,但肖归柏接下来又变成了之前那种欢快的语调,好像刚才那个气息恐怖的人是个错觉。
“打电话过来当然是有正事,楼小源你等等。”说完,传来一阵翻找的声音,“在这儿!死亡证明!”
死亡证明?
楼源皱眉,一时想不起“死亡”这个词和谁有联系。
“谁的?”
“你的发展对象的啊!”
楼源沉默片刻,终于在入党流程中找到这个词,才没有想歪:“肖先生,说人话。”
肖归柏此时大概处于肾上腺激素分泌过多的状态中,大大咧咧道:“哦,忘了你有好几个发展对象,有歧义、有歧义。”
楼源按捺住濒临崩溃的耐心,肖归柏终于说到了重点:“是姜寄北,你打算发展成夜莺成员的姜寄北,他死了。”
“什么?!”楼源一下子从沙发上窜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