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去，我给你讲讲郭
千城。”
江天一附在从舟的耳边说，从舟一时没有回过神，连自己正好撞到了沙发角都没有发现，撞的还正好是那只受伤的手。
他痛得倒抽凉气，走在前头的郭千城转身问他怎么了，关切地看着他：“还需要去看看画吗？”
从舟的心思已经不在画上了，他需要找个借口离开。
江天一像是与他串通好了一样，抢在他前头说到：“郭爷爷你也看见了，他还需要回去换药，我想，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郭老爷子似乎是有些黯然的样子，语气略带失落地哦了一声，回到：“那你们先走好了，路上小心。”
“好的，再见爷爷。”
“再见郭老师。”
老爷子笑眯眯地与他二人挥手作别，等车光消失在了拐角处，才长长叹出一口气。
“爸，他们有什么要我们帮忙的吗？”
郭千城转身，是自己儿子。
他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气道：“你别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我倒是希望他们有事相求。”谁知道俩小孩是真的来看趟画就走了，他想给人谈些正事，江天一那小子还推三阻四地不让插手。
老爷子又叹了口气，当然他开始也以为这俩是有事相求，这件事他是不会对儿子坦白的。
郭冰厚实的脸皮也有些发红，他是个直肠子的人，所以才一直不喜欢江支英的性格，偏生他俩还应该算是发小，连带着江支英的儿子也不喜欢。
不过，江天一只能算是江支英半个儿子，毕竟江天一生下来就是长在老宅里的，与江支英那边的关系甚至比他还恶劣。
“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有什么要帮忙还是要帮的。”郭冰这般说，但他还是藏了一份怀疑地，谁知道是不是欲擒故纵。
郭千城也不知道他儿子内心的，看着黑黢黢的大门口，忽然一拍脑袋，说到：“忘说了，画已经找到了，待会儿得打个电话通知他来着。”
郭冰也知道那幅被他爸宝贝极了的画，此时听到，不由多问一句：“在哪儿找到的？小偷落网了？”
郭千城的表情不见放松，凝重地点了点头：“你兰芝姨在黑市买下的，小偷还在逃。”
兰芝……
郭冰不慎流露出一丝厌恶，对他和他母亲来说，这个名字还真的是一根刺。
*
“兰芝是我的祖母，也就是郭爷爷的初恋。”江天一乘着红绿灯的时候和从舟说。
“三角恋？”
“没有，两边都断的快，建国同志十九岁娶的她，之后没几年郭奶奶也过门了，郭叔出生得比我爸晚一点，但和我爸绝对没有同父异母的关系。”
从舟听着最后一句话，总觉得带点刺，轻笑出声：“我怎么觉着你很希望他们有这个关系？”
对家中家长本就没什么尊敬心的江天一毫无负担地回答：“怎么可能？给建国同志戴绿帽子是绝对不可以的，郭爷爷也不是那种人。郭爷爷和郭奶奶后来的夫妻关系很好，很和睦，虽然这事八成是他们心中的刺，但夫妻完全没有隔阂是不可能的。”
从舟并不是很喜欢这句话：“有隔阂和吵不吵架不是一回事。”就像他爸他妈。
江天一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怎么总在奇怪地地方坚持？”
从舟回敬一眼，不言。
江天一只好再次说下去：“郭叔和我家祖上的关系你也知道，都是炮火里的战友，感情总是好些的，建国同志小小年纪就获得一大笔遗产后大多是他们家在帮江家管理钱财。郭家都是正人君子，长大后还把一只脚踏进幻师界的建
国同志推成了护盾一派的继承人，如果不是建国同志坚持不入体系，早就顺理成章领了一大堆荣誉了，那里还会有后来的一大堆事以及太阴的成立？郭爷爷是个普通人，和建国同志算是竞争对手，什么事都要比的那种，放网上，早有一堆人喊着相爱相杀了……咳，所以郭爷爷想也没想就插手了护盾的事务，试图在领导力上一争高下。事实上，他还真的是赢了，如果没有你叔的话。”
“什么意思？”
“表面上的意思，他毕竟不是幻师，管理才能顶多胜过建国同志一个小拇指，但你叔来了，他很有号召力。”
从舟侧头看着窗外，听到这里转头看了他一眼，说：“倒是第一次听见你评价我叔。”
“我以前没有吗？”
从舟摇头，以前没有带这种个人色彩的。
“郭爷爷和我祖母兰芝是青梅竹马，兰芝算是书香门第的后代，在开头的几年和我们江家一样受庇护勉强保下了那些古董，和郭家、江家都是门当户对的。但问题就出在那时候建国同志的初恋是个旧贵族家的女儿，郭家和一帮叔叔伯伯都不同意了，四周一看，只有兰家的女儿过了二十，急急忙忙给他办了婚礼，第二年我爹便出生了。”
从舟侃道：“效率这么高，看来也不是没有爱。”
江天一轻描淡写地说起过去那些算得上尴尬的事情：“建国同志开窍慢，那个时候好歹也是个怀春少男，又不肯违背长辈，也就把一腔爱意都转给了兰芝。其实叔伯是高估了他这个幻师的叛逆程度。后来就不一样了，也不是不喜欢，大概是猜忌太多，又被骗了几次，建国同志就与她离心了，到住到桂枝山的时候，已经是半分居状态了，后来……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就离婚了，在这一段时间，郭爷爷和她的接触据说很少。”
江天一说完这些沉默了好一会儿，从舟几次看他，都没能从那张脸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怎么了？”
“没事。”江天一闭了下，睁开眼后继续集中精神开车，“马上就到了。”
从舟还是觉得他有心事，直到到了老宅都没有听到更多。
从舟开车门的时候冷风灌进，他缩了缩脖子，顶着冷气一头钻到黑夜里。他反手关上门，却发现江天一没有下车的动作，不由低头去看他，谁知正好看见江天一从车窗凝视老宅的门口，呼出的气喷在车窗上，糊了一层又一层的雾。
雾多了，凝成水滴落下来，才又清楚了一点。
从舟过去敲了敲车窗，江天一像是才回到人间，抬头看他，双目对视了许久，才缓缓降下车窗。
“从小船，我忘了和你说，其实我和爷爷都不恨她，不恨兰芝。”
院子里的光漏出来，扑在老人的背上，和男人的侧脸上。
从舟站在车和大门之间，听见江天一叫他“从小船”，看见建国同志静静矗立在门前的石阶上。
江天一还在说着：“其实，爷爷一直觉得对不起她，因为他曾经差点出了轨。”
“怎么……可能？”从舟盯着老人的双瞳蓦地放大，是他眼中高风亮节的老师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