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千城表面一派淡然，放在桌子下的手却是不自觉地捏紧了。这是他向上面申请后得到的回应，放弃将从学文作为暗棋打入尖刀的打算，将其列为敌人。
当然，最后一条在江建国的威逼下改成了中立。
不理会也不铲除。
从学文这个连护盾大门都没有进过的菜鸟一下子变成了护盾的头号警戒人物，说来也是好笑。
“我同意。”
郭千城还企图说服他，谁知少年比他更为果决，当他目含怀疑地看着少年的时候，少年嘲讽地笑，毫不闪躲地与他对视。
在那一刻，少年一时无比闪耀，郭千城都不由得去想，如果这个少年成长起来，会不会比江建国更出色？会不会取代江建国成为他们新的领袖候选？
凡事都是个没有如果。
郭千城晃神时，少年一个拳头已经落在他的脸上，骂骂咧咧，几乎用上了少年这辈子所有能说的脏话。
一旁的狱警准备上来拦住他，七手八脚才把这个力气奇大无比的青年拦住，郭千城已经回不了神，盯着自己滴落下的鼻血出神，满脑子都是嗡嗡嗡的声音。
从学文已经失去理智，挥舞着拳头，被紧紧掣住关节，动弹不得。他满脑青筋，泄愤似的吼出最后一句话：“我说了不要再让姓江的相关的人来找我！”
从学文被架走，挨了几拳头，痛苦的呻/吟声被挡在铁门后、憋在喉咙里。
郭千城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纸，少年脏兮兮的手已经在上面落下了一个印子，这事，成了。
当晚，从学文盯着外头的月亮失眠了一晚上，哭也哭不出来，想抱怨又发现是自己同意顶罪这件事的，而江老师，或许是不能见吧？
同房间的徐明牛起夜时看见他，杵了杵他胳膊，问：“怎么了？失眠？”
从学文看月亮的视线移到徐明牛的大脸上，忽然觉得这人的脸就像个月亮，还是满月。
他噗嗤笑出声，回答：“想吟诗，但想不出来。”“明月几时有”什么的，他素来觉得矫情，上课就没有好好听过，唯一记得的是小学老师撵了他半个操场让他背的“床前明月光”。
谁知徐明牛看着老实一人，也沾了监狱里的一些腥气，忽然挑挑眉毛：“一团酥胸什么的？”
从学文一愣，可怜他没文化，听不懂，只能根据“酥胸”这词猜出一个大概来。
徐明牛要么是无意，要么是故意，总之是串了谐音的“吟诗”。
从学文青筋暴跳，忽然万分想念外头那些酸邹邹的老师，登时跳起来给了他室友一拳头：“给老子文明点！”
之后，从学文就凭着这万分不文明的方式迫使身边的人文明的本事让大半个监狱都文明了起来。
当然，他还有秘密武器，就是被命名为“从建军”的衍生物，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打架时比他利落，竟没有人发现两者之间的差别。
从建军是个听见自己名字就要暴走的家伙，有一回被从学文叫得烦了，就私自跑出去透气，也不知在外头遇见了什么，回来的时候满身伤痕，形体虚弱，好像随
时要散的样子。
从学文猛地从床上被惊下来，让从建军回到幻境中去，素来“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从建军竟是难得地没有为自己着想，执意让从学文听他说完。
从学文略带怀疑，但还是让他赶快说。
从建军带回了两个消息，一者，是从学文的刑期已经被压缩到了八年，二者，是这八年的刑期被拦了，要批下来，恐怕还得牺牲点什么。
从学文已经对牺牲这个词麻木，他平静地问：“牺牲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另一边的人要你加入他们，你知道的，尖刀。”
四目相对，从学文在从建军的眼中看见了不加遮掩的排斥与厌恶。
从学文最后答应了这件事，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早点出去。
自此之后，从学文便开始了为尖刀卖命的日子，七年，直到他踏出监狱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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