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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城(九)(2 / 2)

江建国还在厨房忙碌,从学文偶尔可以从敞开的门看见一个背影,蒙了水汽的双眼有些朦胧,一切都影影绰绰的,似虚似幻。

好半晌,他又否定自己是在现实世界中,因为现实世界的他向来是觉得“年轻气盛是最好的”,哪里会像梦里一样说出那种老油条似的话。

*

次日,郭千城去建筑工地找那具尸体的时候,已经找不到了,去问从学文,后者也是一脸糊涂。

这便没了下文。

郭千城在那一次失控之后去找了父亲的朋友帮忙,整整三个心理疗程,自首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但这都算是后话。

因为自首的念头强烈,这一段时间他便未曾离开过他那个小家庭,似乎是在汲取最后的温暖,怎么也觉得不够。

妻子对他的变化一直很清楚,有担忧,只是从来不点穿事实而已。

她偶尔会去寺庙求一个护身符,在上面写上“缘”,意为随缘,或者是读“世间难得两全法”这样的诗句,总是把郭千城搞得哭笑不得,但又不能戳着自己妻子脑袋取笑她,在这一点上,郭千城觉得还是隔壁江家老宅里那一群找不到老婆和已离婚的强一些,好歹不用一只脚踩了另一只脚的鞋带。

郭千城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越来越重视妻子何吾芳,这像是生活中的必然,又像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在他醒悟之后不由得对妻子倍加呵护,生怕再次失去,或者幻灭。

错手杀人数日后,郭千城从局里下班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兰芝从自家的屋子里出来。

这个时候兰芝已经奔四十,却不是半老徐娘,而依稀可见十五六的光华。虽说初恋最戳人心,但从他们的身份和立场来看,要是被戳到了心,那一定是鲜血淋漓。

“你来干什么?”

“我表侄子去了哪里?”

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郭千城有些错愕,但在看着兰芝的方向时越过兰芝的肩膀,看见了站在台阶上的那个矮小的女人。

吾芳很担忧。

本想挑明的郭千城选择了隐瞒:“我怎么会知道?”

“不可能,他一定是来找你了,要不然就是找江建国。”兰芝很肯定。

所以她已经和吾芳谈过了吗?

郭千城戴不住温文尔雅的面具,生怕她告诉了妻子什么不得了的事实,不由语出带刺:“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江建国呢?”

兰芝被他的话刺得一愣,皱眉道:“你在说什么?这么多年没见……”

“这么多年没见,你不会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没见的吧!”郭千城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很冲,冲得站在门槛处的妻子都想要冲上来按住他,给他的背顺顺气。

兰芝后退一步,一咬牙,随即变得坚定:“董乐国到底在哪里?”

“我不知道。”郭千城丢下这一句话,越过兰芝就要往屋子里走,兰芝伸手拦他,被他装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

兰芝没

有跌倒的原因,是郭千城下意识拉住了她。

郭千城的下意识是内心多年的不舍,但这并没有被两个当事人当成旧情复燃的什么信号,郭千城的表情随即变得冷硬:“请站稳了,兰夫人。”

兰芝已经不是江夫人了,这无疑是兰芝在作为尖刀的棋子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个失策、意外,和不舍。

兰芝的表情僵住,知她者如郭千城,最懂得用什么来让她失态。她低声笑起来,道最后不知是笑是哭。

郭千城拍拍吾芳的肩膀,带着人往里走,忽然听见背后的兰芝从低笑变成了啜泣:“他死了是不是?郭千城啊,你不会不知道杀人偿命的是不是?”

郭千城愣住,何吾芳浑身一僵,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吾芳,别听她的。”

郭千城其实没有说出这句话,撒谎的内心不断重复,但身体却实诚地拒绝了撒谎。

兰芝似乎是直起身子讲话了,她侧歪着对郭千城说:“董乐国死了是不是?”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郭千城背冒冷汗,险些站不住。

他早该去自首的。

“因为我让董乐国搞坏了江建国的先进?是因为你无法面对曾经喜欢过我这么一个蛇蝎毒妇的事实是不是?所以你对我和他怀恨在心是不是?”

郭千城隐忍着:“多大点事而已……”

“多大点事?”兰芝嘲笑到,“对你来说是小事?那是你一辈子的污点!是你一辈子都抹不掉的、随时有可能被发现的污点!!!”她说得很快,她指着自己说:“就像是你说的,兰夫人,这是我一辈子都摘不掉的污点。”

每个人都有最在意的地方,比如兰芝,最在意的,不过就是一份爱情,而这份爱情,两个人都不能跨越立场的鸿沟给她。

无论是郭千城,还是江建国,他们都能为了所谓的立场毫不犹豫地“抛弃”她,永远不会迁就她的立场。

又比如郭千城,最在意的不过是一张脸皮,他要强,也不允许自己的人生有污点,一旦跨越了界限之后又有无法割舍的东西,他会忍不住徘徊,直至将自己逼疯。

“千城?”

“梧桐,别听她的。”梧桐是吾芳的小名,郭千城很少叫,但无一不是在最脆弱的时候。

何吾芳明白得很快,语速很快地说:“对了,阿冰马上就要回来了,他好不容易可以回来一趟,你去接接他……”

话未说完,何吾芳便注意到站在院子门口一脸懵的邮差,正不知是进是退。

邮差看见女主人看他,得了救命稻草一样,用欢欣的语气喊到:“郭太太,你们家的邮件。”

何吾芳推推丈夫,让他进去,但丈夫此时竟跟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

她无奈,只能警惕地看着兰芝,磨磨蹭蹭地去接邮件。

何吾芳仿佛成为了众人中心,所有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弄得她有些拘谨。

她看一眼来件人,问:“这许周平是谁?”

邮差回她:“听老邮差说,是一位化学家的独生子,这位化学家刚走没多久,好像是在遗物中发现了这份东西,看见上头写着郭先生的名字,便发过来了。”

邮差热心,他们这片没什么邮件往来,便早就把这件事问好了,服务周到。

只见郭千城的身子晃了晃,有些惘然地问:“是添加剂的成稿吗?”

他问出口才自觉失言,快步上去接过邮件,回屋甩上门,留兰芝还一脸阴沉地站在院子中央。

*

“也就是那时候开始,我就断了对兰芝的任

何情愫,吾芳后半生这事就是过不去了,连带着小冰对她也格外恨几分。”郭千城含笑说,如今说来,没有丝毫怨怼,只是觉得世事难料。

从舟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觉得自己说出来不妥。

见他想问的憋得难受,江天一不由笑出声,在其他二人将视线投过来的时候,清咳一声,问:“那后来那件案子是怎么处理了呢?”

“这个啊……”老人摆出有些失落的样子,“请示了上头,给压下来了。”

江天一转头给从舟咬耳朵:“郭爷爷和你差不多,长期处于心情低落的状态,检查也没啥大毛病,就是这事给闹的。”

幻师的世界就是个无序的世界,无论是歉疚还是受伤,都无法得到应有的处置。从舟只是点点头,不再做任何评论。

“那后来呢?祖母看见了邮件到您手上,是她泄露了邮件的内容和去向吗?”

江天一对兰芝还是有几分尊敬的,虽是不喜,但平常也叫她祖母。

郭千城努力回忆:“是那年冬天吧?87年的事情爆出来,那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前因后果都追查清楚了,但这时候外国已经停止研究,兰芝也没有把我手上有成稿的事情透露出去,我把东西藏在画后这件事只有我和建国知道。”

从舟怀疑:“但几十年后的今天,有人顺蔓摸瓜找到她也不是不可能。”然后再找到郭千城这边,最终将目标锁定在那副窗台图上。

郭千城失笑:“谁知道他们会认出来那幅画啊?我在87年少说也创作了十来幅吧?上头有科学元素的也不在少数,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吗?”

说着,他自己先拍腿笑起来,大概是觉得当年的自己蠢,没有料到敌人会比自己多想一步,又或者是敌人太蠢,第一步都没有想到,误打误撞撞上了。

总之,这幅画被人给偷了、后头的资料也没了是事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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