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一眼里总算露出一点笑意,按着手机给从舟发了个“再坚持一会儿”的消息,等了有四五分钟的样子,才等到许绵远下来。
下来时,许绵远居然还换了身衣服,穿了旅游鞋,浑身轻便的样子。
江天一摸不着头脑,但对女人打扮的习惯也没有什么了解,只能将疑惑先行按下。
车是他开的,许绵远坐副驾驶座。
起步的时候,两人都是沉默,等上了国道,江天一酌情减缓了车速,等许绵远的脸色稍好之后,开口问:“如果我没猜错,绵远姐你们现在在开发的是和阿尔法抗排异药很像的一款吧?”
许绵远这时候已经没有表现得像之前一样排斥,虽然脸色还是淡淡,却愿意开口说句话了。她说:“同分异构,很常见的一个现象,不过与抗排异药其他成分结合起来之后会起到活化细胞的作用,我们称它为西格玛。”
“都是希腊字母?”
“阿尔法、贝塔、西格玛,还有德尔塔,实验室一个小伙子喜欢希腊神话故事,就这么叫了。”
“但阿尔法不是他开始叫的吧?”
“是,阿尔法是国外传过来的名字,它起先是制作贝塔时的一种杂质,后来国外的一次医疗事故,一位幻师被注射了阿尔法,才发现它有活化细胞的作用。”
“然后呢?”江天一开车时不忘推动许绵远吐露更多事实。
“然后就被引进国内了。不过我也是猜的,”许绵远将手放在车窗上,一下一下碾着指关节,“我猜引进的那人本来就是冲着活化来的,而不是抑制。只不过后来被谁歪曲了事实,用到抗排异去了。也是蠢。”
江天一开着车,也不知道这时候说什么好:“那个时候国内对移植器官这件事很排斥,应该没什么市场。”
“没市场就原料地呗!那时候多混乱。”许绵远说着一噎,或许是意识到了这个话题不易提起。
江天一偏过头笑,如大多数人一样,
都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人性。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赞同还是不赞同,只知现下的目标是将许绵远的嘴巴挖开:“贝塔西格玛,还有德尔塔,又分别是什么?”
“贝塔是阿尔法的异构体,就是真正的成分。西格玛是阿尔法的改进版,分子量相当于三个阿尔法还要多。还有德尔塔,是我爷爷改进后的贝塔,你也知道,贝塔早年在国外已经停产,就是有阿尔法这一杂质的存在。”
“很难去除?”
“很难。但这种药的制作成本相对于其他几种比较低,在东南亚和非洲这些发展中国家比较受欢迎。”
“就算有富豪,人也应该不多。哪里来的高利润?”
“比如南亚,你应该也知道那边是相关产业比较庞大的一个地方,而且在阿美,每年要排多少号才能等上一个,连富豪特权这事都弄出来了,可见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江天一不吭声,只是眼睛不时瞄几下导航的手机,看从舟有没有来消息。
距离目的地还有三公里。
许绵远的负面情绪或许已经多到无处安放,与她对着干不是一个好方法,在最后的几分钟车程里,江天一截断了许绵远的话头:“那么出事的那一批药呢?”
“哦,是伽马型的?制作西格玛时的副产物,这名字是我取的,和伽马射线一样,都是挺危险的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敢情那种祸害人的东西还是许绵远制作并命名的?
“很有趣。”江天一敷衍到。
许绵远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皱了皱眉头,正想要说什么,却忽然被一阵铃声打断。
江天一的心思立马跳到了电话上,他伸手按下了蓝牙耳机,连许绵远的表情都没有看一眼。
自然也没有发现许绵远的不安,和不悦。
打电话的人的确是从舟,只不过周围很嘈杂,噪音很多,让本就心慌的江天一更加失了分寸。
“怎么了?!”
没等从舟开口,江天一就急吼吼地问。
只是对面声音很杂乱,从舟的声音更是几不可闻。
眼前荒地已经近在支持,他快速刹了个车,连问数十句情况,从舟还是魔怔一般在那边重复一句听不清的话。
江天一被从舟的安全悬在心上,方寸大乱:“你被人挟持了?你回答我!大声点!”
下车的许绵远被男人忽然大起来的嗓门吓了一跳,站在车旁看着他打电话。
而江天一这时也终于在急躁中找回了自己的冷静。
他在原地走了几步,因为对吼了从舟这件事心怀愧疚,冷静下来,先照着从舟标定的废弃居民楼走。
并且听着电话。
然后他终于听清了从舟在重复什么:“他死了。”
“他”,不作他想,是林成雪。
江天一手中的电话险些摔在地上。
不可能,林成雪在那些人手中还有价值,不可能就这么被人杀了。
除非敌人是个疯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