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为止，江经理，时间有限……”董事会会长鹰似的目光勾住江天一，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一旁的秘书赶紧上前想要结果话筒，谁知江天一顺势道：“那就免了那些虚的，现在由我们部门做总结报告。”
“什么意思！”有人急急喊出声，谁知放映PPT的下一页上正是评估部门的总结报告，当场鸦鹊无声。
“有什么事吗？”江天一还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早已将私下里的窃窃私语收入了耳中。
众人这时方才发现总部的副经理周斌不见了踪影，反倒是江天一这个三天两头摸鱼翘班的站在了会议室里。
“原定周副经理，但他家临时出了点事，回去处理了。”他这时也不嬉笑，终于有了几分正经模样。
下座的周乾坤也不再是一副万事不理的样子，难得有了几分认真。
“这次的允长生事件涉及的面广，且多。还请诸位打起精神来……”
*
八十年代，当许长生将修改后的药品单子交给了郭千城，起先郭千城并未注意到这份单子的特别之处，直到几年后第一次试药事件被披露出来，在全国上下引起轩然大波。
郭千城心中惶恐不安，找到江建国想要商量，但出乎他的意料的是，他在江家老院里遇见了被徐明牛带来的徐啸。
彼时的徐啸原是一名失业青年，误入幻师的世界后逐渐了解到自己大哥的死亡背后是幻师界的利益博弈，由此心生怨怼，便恳求徐明牛让自己加入幻师的世界中。
且说彼时的徐明牛本是顺着从学文的关系进入江家老宅暂居的。虽说身边的人并未因此疏远他，但天性敏感的徐明牛还是自觉与他人不同，自然没有一口答应下徐啸的请求。
他找了从学文商量，那时的从学文挺烦这些人际交往的事，随口让他去找江建国。
于是郭千城便在这一天与江建国、徐啸两人齐聚一堂了。
其中郭千城对徐啸加入他们这件事白板阻挠，而郭千城在江建国心中又是军师一般的人物，当时就没有直接答应。
之后，等徐啸离开，郭千城向江建国提起此事，江建国提出要交代实情，但郭千城提及从学文，使对方消了这个念头。
此后，徐啸通过某些手段知晓从学文在此事中的关键作用，易怒之下将箭头指向了从学文。而之后，被徐明牛发现。
徐明牛为了至交好友，冒死探听出徐啸家人的下落，并通过某些手段与此人达成协议，定下了徐啸有生之年不得伤害从学文及其家人的约定。
此后一晃数十年，在郭千城重新取出那份“无关紧要”的制备单子时，制药业出身的郭昂雨发现了其中的商机。
据郭昂雨自己说，当时是看见了该份配药方法出自诺奖得主许长生，且药性相较于市面上其他药物温和，才试图改进该份方法并投入市场。
而他成立不久的允长生制药也正好是与长生实验室合作的。
化学世家许家和医药业新秀的合作，怎么看都是稳赢，但这里面出了两个意外。
这两个意外则是来自于他们推测的夜莺两脉。
一是潜藏在长生实验室的细作。
二是不知出于和原因企图从兰芝手上拿到真正药房的从惠芳所属的一脉。
这两脉，应当是相互敌对的。
相冲之下，按照从惠芳所得的假药配置的药出事了，甚至连累到了另一脉安排的伪“真药”。
“真药”的真相，是为了促进幻师的产生，其目的，大约在于将普通人转化为幻师。
夜莺所向往的是“自由”，是行走在阳光底下。
“阳光”的由来可以有两者，一是像历史上所有少数群体在多数群体中争取合法权利一般，历时弥久而坚苦卓绝。虽然不能取得完全平等的地位，却还是能够得到法律乃至道德意义上的平等。
另一种，则是像多数群体排斥少数群体一般，进行排异。反过来，若是少数群体拥有了压倒性的力量，或许可以尝试将另一个群体消灭。
这里的消灭则有多种意义上的，比如像三年前使用舆论和骨粉等外物一般引起更多人陷入欲望的深渊，从而达到制造更多同类的可能。实际上，三年前的混乱更像是一场预演，为了后续安学智能管家的上市以及引导犯罪率上升而作的预演。
不过，江天一始终想不通的是，这件事中，有关徐啸以及从惠芳的几个疑问点。
徐啸的孩子吴棋轩与从舟同年，也就是九十年代后期的孩子，而徐啸被徐明牛要挟放弃复仇一事，则是发生在九十年代初期。林成雪明面上的报告完全不成立，只是他们为了隐瞒董事会某些不可靠的人，强行将徐啸妻儿这件事圆到了一个并不一定存在的“偌大阴谋”上。
毕竟，一个跨越三年的大计划听上去很能唬人。
所以，问题有三。
一，是谁告诉徐啸从学文参与其中？
二，是什么阻拦了徐啸复仇的脚步？
三，林成雪真正想要传达的是什么？
至于从惠芳，需要怀疑地是，如果他是第一种方法的支持者，三年前为何要参与到那次充斥着暴/力和鲜血的事件中去？难不成还是被骗了？
另者，则是她这次因谁失败，又是为了什么才掺和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里去。
*
江天一隐瞒了诸多细节未说，只是略微提到了夜莺两脉分化的情况，在场无不陷入沉思。
他再问了众人一句：“可还有什么疑问？”
无人回答，半晌，忽然冒出来一个年轻人有些胆怯地说：“太阴两脉分化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大家那么……”
严肃。
他很识趣地没有冒出后面两个字，一双兔子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四周，生怕惊扰了别人自己也跟着没命。
江天一还没回答，倒是周老爷子先沉不住气了，他虎下脸，气道：“你是怎么被招进太阴的？现在的新人都这个样？”
从舟很想反驳不是的，但看周老爷子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周乾坤见年轻人吓得更不敢说话了，自觉得没趣，便没好气地回答道：“从八十年代到新世纪二十年代，这么大一个局，就算是顺势而为，也能看出来这里头有一个聪明得很。在对立的情况下尚能与太阴一拼高下，那么如果，他们不是对立，而是合作，太阴还有赢面吗？”
此话一出，最后的窸窣声都消失了个一干二净，真真正正的可闻落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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