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阵毛骨悚然，背后响起她实际顶头上司的声音：“花果山猴子当大王，现在缺个小王，你考虑不考虑？”
江天一说是对林青丝说的，但赵月月说到外勤那帮猴子的时候露出的嫌弃不是假的，谁知就被猴大王抓了个正着。
林青丝将视线从江天一有意无意按在赵月月肩膀上的手上移开，思忖道：“我还是想去后勤。”
“为什么？”江天一问，得到这个答案的他诧异地松开了手，赵月月得到自由的同时顺溜的往右侧一滑，整个人脱出江天一的控制范围。
林青丝露出一点笑意，但随即收敛，说：“后勤是直接接触普通人世界的，如果……要我说的话，在后勤能学到更多适合我一个普通人的东西。”
江天一回忆起小孩从被从舟带回来到得知他哥死讯一直保持镇定和收敛的性格点了点头：“是有可能，不过我记得你应该不是那么细心的人，在后勤的压力要比外勤和人事都大。”
江天一和从舟与林青丝的接触都不多，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地观察他为人品性，只有可能是林成雪告诉他二人的。
想到林成雪，林青丝的目光不由一暗。
“我能问一句，从前辈和江前辈是为什么去了现在的部门呢？”
江天一不由一愣，是诧异称呼，也是没想到小孩会这么问。
“身不由己，我没得挑，至于他……人脉。”
要人脉，人事部便是给他人施恩、结识更多人脉的好去处。
这也便是从舟一名理科毕业的学生没有去太阴的实验室，反而去了与自己专业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事部的原因。
“从舟性子讷，做不上台面上的事，干脆用恩情来换取人脉，”他补充，“现在大半个公司都会叫他从老师，戏谑之外，还是真心更多一些。”
“当然，这也是他的性格决定的，对自己考虑越少的人考虑起别人来也容易些。”
小孩听到这里露出一个笑，说：“那么我也是一样的，我没有耐心教书，也没有抓人的行动力，去后勤，接触更多媒体上的事，反而是更适合我的一条路。”
林青丝内里是个坚定的人，从小除了对他哥，还真没有对更多人让步过。
江天一从他寥寥数语中也察觉到了小孩硬得像块石头的脾气，放弃劝说道：“随你随你，只要别在后勤学一嘴胡话就行。”
后勤的人忽悠起人来是一套一套的，二十多年来，负责后勤之人都是巧舌如簧之人，也正是他们，维持了幻师界和普通人世界那种微妙的平衡。
“对了，”江天一再次叫住小孩，问：“一个星期前，你为什么要跟着从舟？”
“怎么？”林青丝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我想为我哥做点什么，所以就请求他带上我了。只是没想到正好碰上这么一个意外……”
江天一没让小孩多留，将意向调查塞进小孩手里，推他到休息间里去填写。
江天一这段时间再次“失业”，这时候也就毫无负担地靠着前台，双眼紧紧盯着休息间，直到赵月月猛地拍了下他肩膀。
江天一疼得嘶嘶抽气，转头看赵月月的时候正好发
现女孩冲他和休息室之间扬了扬下巴。
“有事好好说话，别整得跟没手没脚没嘴似的。”
江天一随手扬起桌上的文件，赵月月灵敏地躲开。
“你这人天生克新人还是怎么的？我看从你手里头过的几个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给我离他远点。”
秋生、林成雪、水成文、从舟，除了最后一个也是天生克人地，别的都死的死、走的走。
江天一略过赵月月话里头的调侃，说：“九年制义务教育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唯物知不知道？对了，说起水成文，那小子最近有什么动静？他……有来找过从舟吗？”
上次从舟难得跟他提一嘴水成文来找他这事，江天一自然是记住了这个茬，顺蔓摸瓜往下一查，便发现了一些以前没能注意到的细节，浮于水面的如会议上大出风头的耗九与水成文之间的关系，不为人知的比如水成文暗中对安学动的手脚。
“和你猜的没错，耗九和水成文之间的关系，不像是情侣那么简单。”
比起情侣，这俩人更像是一种相互利用的关系，在搭伙过家家的同时，完成一些共同的目标。
比如搞死安学和崇安。
果然，赵月月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推测：“耗九的个人信息保护得很好，但水成文的我看了，他最近搭上了科学院的人，正经事地那种搭，他这家伙挺粘人地，看着他和耗九腻歪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事你得给我保密，怎在你手下尽是做这种作奸犯科的事情？”
后头一句是压低了声音的，江天一忍住笑意做个没问题的手势，正巧这时林青丝从休息室出来，将手中的意向表交给江天一，顺带疑惑地看一眼表情奇奇怪怪的二人一眼。
“那行，没事我就上去了，这表我替你递给人事部的，等总部那边的经理确认之后再确定你到底去哪个部门。”
相比较于公司，太阴实则更近似于一个机关部门，类似的人事审批都是要走一个冗长的流程的。
林青丝沉默地点了点头。
数日后，林青丝的入职许可下发之时，春节的炮仗恰巧在外头响起，沉闷的天空被炸开一条缝，让天空下的人得以喘息。
许可是小花放从他爷爷那里接过来的，噔噔噔迈着小短腿跑过来给他这个新晋“哥哥”，老人和小孩脸上的笑意让他恍然有种收到大学通知书的感觉，在他这种尚且可以成为非法雇佣未成年人的时候，反而因为找到了一份工作而高兴，或许他是这里头一份的。
将入职许可递给他的花放抬着小脑袋看他，见他笑，他也跟着笑。
小孩子的世界无比纯净，却也极其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如果赵月月所言属实，那么林成雪也是受害者之一。
“不过，你能够自由出入幻境，却不是幻师……这个体质我们这边也是第一次见到，”赵月月当时揣度着他的想法小心翼翼地说，“我们猜测……可能与你的直系血亲有关系，就像江天一那样。你可能……也是衍生物体质。”
林青丝眼神一暗，裤脚上一重，他低头看见一只小孩挂在自己的脚上，正在往他裤袋里塞什么东西。
花放天生智力残缺，身体也一直不大好，这时候甚至还不到林青丝的大腿高，拽裤袋的动作也是笨手笨脚，令人心生怜爱。
他便蹲下，与小孩平视，这时候看清了小花放手中的东西是什么。
主持这时走来，说：“托儿所的老师让送给爸爸妈妈的，花放做了两个，但没有爸爸妈妈。”
只有爷爷和哥哥。
“这是什么？”林青丝接过，神色却蓦地郑重起来，“是帽子
？”
“小、小船！”
花放说话还是有些吃力，他嗦回嘴角流出的哈喇子，一双黑不溜秋的大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林青丝。
“那我回赠你一只青蛙好不好？”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只用胶带粘过又粘的青蛙，上头还有个小孔，正好可以挂在钥匙扣上。
林青丝小心翼翼地除去青蛙上刮起的毛，挂在小孩胸前的钥匙串上。
门铃声响起，林青丝应了一声后就去开门，门口是从舟三人，他们三人胸前各挂一块牌子，显然是太阴的工作证。
不等林青丝开口问，从舟便说：“你的第一个工作来了。”
少年愣了片刻，点点头：“待会儿，我拿些东西。”
他反身上楼，将小船放在卧室里地牌位前，从床上顺起背包就往下冲，路过大厅时，鬼使神差地顿了下脚步，扬眉笑道：“爷爷，小花，我出去一趟！”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来年的时候，等花放大班毕业了，他们三人会从江天一的郊区别墅搬到位于大学区的江家老宅，到那时，江家老宅定又会再次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