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覆在兰臣手背上,慎重地从他手中拿回平海剑,回头看了眼落锁的宫门,问身旁的禁军道:“子和吩咐你们过什么?”
被派到含元宫的禁军头领是个熟面孔,大概北疆壮士确实不怕冷,应承安还用大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他还只穿了一见棉衣,看起来还面色红润,呼吸间热气蒸腾。
王壮实闻言停下脚步,茫然道:“陛下没说什么,怀义王有吩咐吗?”
他的疑惑神色不似作伪,但此人虽然相貌豪放,却心细如发,未必不会做戏。
应承安看了他片刻,没能得出什么结论,又忖度着说:“你可曾见过威靖关营啸前军营中的气氛?”
身处其中时四周压抑感蜂拥而来,每个人都保持了微妙的沉默,但每个人心里都有怒气,因此整体看来躁动不安。
王壮实隐约感到了些什么,他撇下应承安向前走出十余丈,闭眼感受片刻,目露惊异警惕之色,半晌才转身回来,沉声道:“确实有些像。”
含元宫中原先就有一卫禁军驻守,也曾守过应承安的寝宫,因此并没有将偏殿的人手悉数带来,以为只是搬运行礼,也没有穿甲胄,而含元宫中大约还有数百名宫人,一旦乱起来,发现他们的踪迹,恐怕很难护住应承安折返兴都宫——
王壮实手中有刚刚经过的含元宫宫门钥匙,但对应的兴都宫那把在禁卫手中,禁卫已经随宿抚离开,如果想要回转,只能绕到内阁那边,疾走也要小半个时辰,路上也未必安全。
而且应当有人前来等候他们这一行人才对。
因此王壮实迟疑道:“怀义王留下此处,我去探探?”
应承安颔首应下,额外添了一句:“我记得是千机营的一卫驻守含元宫,卫长是赵程?再叫一人去知会他,一人知会兴都宫。”
王壮实回身在禁军中挑了两个脚程快的,解下自己的令牌递给他,又摸出一支响箭递给了兰臣假扮的雁探,转头望向应承安,苦笑道:“希望是小题大做。”
兰臣接过响箭,知道并非宿抚安排,心中微微松懈,不动声色地从应承安手中偷走了平海剑,对王壮实道:“宫门钥匙也留下,若不敌还可退到夹道中,乌合之众,开不得门。”
王壮实也把钥匙拿给了他。
应承安心思还在思索含元宫的气氛上,兰臣从他手中拿走剑后良久才回神,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兰臣神色自若。
含元宫中情形不知,几人站在原地等候,夜来寒风刺骨,应承安站了片刻,情不自禁地裹紧了大氅,把思绪从揣摩气氛上收回来,审视周围环境,想起近前有禁军住所,便带着人走去避风。
屋中落了些灰,但桌椅是干净,有被擦拭过的痕迹,桌上放了一排火折,桌下火盆有余渣,摸起来已经凉透,大概是巡视的禁军在途中落脚取暖时所用。
兰臣在屋内转了一圈,找到堆在门后的柴火,用火折点燃,柴火有些湿气,一投入火盆就涌出黑烟,应承安不适地咳了两声,把脸埋进大氅的皮毛里,伸出手去烤火。
禁军则放下木箱,各自找了位置戒备,兰臣拿出响箭凑到火光近前看了看,辨认出响箭尾端的形状,低声道:“是军中令,意思是遇伏求援……但是向哪里求援?”
应承安回想了一下在宿抚书房中看到过的布防图,突然道:“箭在这,弓呢?”
兰臣在木箱中藏了一把手弩,不好拿出来,回忆了一下,回答道:“推车上有一把。”
他拿着响箭出去,将弓讨要过来,坐在火盆边试了试弓弦,正想再开口,一名禁军敲了下窗框,低声道:“大约五十丈外有喧哗声,此处还算隐蔽,来时车辙脚印也勉强清理了,未必会有人来探查。”
兰臣应了一声,把火盆踢到窗下,又将桌子推过去挡住火光,立在应承安身边,一手按上剑柄。
应承安跟着火盆挪动,过了会儿从大氅中抬起头,问道:“含元宫中还有什么人?”
“听说曹敏学的门人关在这,”兰臣回答,“或许还有徐荆,不过都不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