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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亡也(2 / 2)

兰臣勤劳地打理书房,把它变得更合应承安的习惯,一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直到偶然从他身边走过,瞥到他鬓角汗湿,才发现应承安已经汗流浃背,心中一惊,忙放下手中杂物,小心地唤他道:“陛下?”

应承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反应颇有些迟缓,一时没有回应兰臣,兰臣询问不得结果,担忧是他身体出了问题,撩起衣袖去试应承安的脉搏。

应承安在兰臣手指搭在手腕上时回过神来,低头看到单膝跪在一旁的兰臣,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境,手腕动了一下,但没收回来,宽慰他道:“我没事,只是想事情出了神。”

兰臣不听,他认认真真地把了一会儿脉,发现确实没有异常才松开手,也不问应承安想什么出了神,绞了块方巾送到他手中,放轻了动作继续收拾书房。

应承安握着温热的方巾,转头看了一会儿兰臣忙碌的身影,擦去额角手心中的汗意,放松了肩背靠在椅上,望着穿过窗纸的日光,微微叹了一声。

我是在什么时候生出的自得之情?又是凭什么认定我能影响、乃至掌控宿抚?

他自问道:这般狂妄,我在心性上与我所鄙夷的世家豪族有何区别?

应承安找不出答案,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冷静克制,但遇上权柄和家国事,却总是显得不足。

好在他无能为力的时候多了,没办法一一为难自己,如今惊醒过来,惶惶一阵便作罢,推窗看了看天色,把椅子搬回原处,铺纸磨墨,没头没尾地默了一段韩非子的《亡征》。

兰臣不放心地佯装经过,见应承安盯着一列文字半晌不动,又偷偷去看。

他少时也进过学,只是四书五经还没学完就家逢不幸,入宫后虽然受了大太监赏识,被安排去读书,但《韩非子》这种法家专著是不会学的。

兰臣看了两遍,解出大意,赞成道:“对,没错。”

应承安无声笑了一下,轻声诵道:“浅薄而易见,漏泄而无藏,不能周密而通群臣之语者,可亡也……”

浅薄且轻易表露情感,泄露机密而不能隐藏,不能守备严密,致使群臣听到他的言论,是可能亡国的。

“朝中诸公对他战战兢兢,不敢交心,未必没有其中缘故。虽说时迁事移,不该事事法祖,但有时先人之言也没说错,”他温吞道,“但愿他能成熟些。”

兰臣嘀咕道:“那多麻烦呀,还是憨货好对付。”

应承安折起宣纸收进抽屉,循着兰臣的意思想了一下,摇头婉拒道:“那还得给他收拾烂摊子,能省一点心是一点。”

兰臣这才不做声,转身去把最后一点杂物整理好,向应承安告了一声退:“臣再去问一下埋伏者的事。”

应承安摆手放他去了,并没有注意到兰臣离开前从木匣的暗格中取出了一面铜制令牌与一枚形状奇怪的钥匙,走的方向也不是屠毅暂时办公的夏鸢殿。

伯劳官在宫中有数所值房,都藏在隐秘之处,兰臣上一次假扮旁人,用的就是放在含元宫中的易容之物,这回孤身潜入宫中,趁手事物没有带全,便寻了个机会取来。

他去取妆盒前跑了一趟雁探司在含元宫中的值房,将令牌交给守门人,垂手在门下站了片刻,便被一名相貌寻常的微胖男子请了进去。

雁探司如今规模颇大,出去在外奔波的雁探,还有安坐屋中的事务官,称作某某使,多与公文打交道。

“依照你的来历,原本是不该让你留下怀义王身边的,但既然你说怀义王信任你,那就稍微颇一些例。”他取出一个油纸包递向兰臣,慢条斯理地说,“上面的意思是,天寒地冻,在屋中烤火才是明智之举”

兰臣闻到了油纸包中的药味,他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东西,面上稍微做出些为难之色,半晌才一跺脚,从他手中夺走油纸包,昂首道:“我会证明给你们看的。”

应承安用过晚膳兰臣才返回寝宫,也不寻膳食充饥,先坐在窗下借着墙壁掩护摆弄一套梳妆之物。

红翡绿翠琳琅满目,应承安不由惊异了一会儿,但没有过去打扰,披上大氅出门在院中走了走,一刻有余后再折回来,兰臣手中的妆盒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胡乱堆在身边,手中握的是一柄组装好的手弩,刚刚试完弓弦,正往箭头上淬毒。

应承安走近了一些,又看到兰臣手边还有一个打开的油纸包,腿边放着一个矮碗,碗底有一些淡黄色的浆糊,整个人看起来怒气冲冲。

应承安一头雾水,低声问:“这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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