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的晚间没有宋元明陪伴出行,我大多是不会出门的,即使是白天我也不太会出去独自闲逛。更何况在城里除了宋元明,我没有真心的朋友,也没有和蔼的亲人,工作稳定下来以后通常就无所事事了,是一种感到迷茫的无所事事。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一个足不出户的女人,这当然不是我自己,而是另一栋楼的303户。我某次提起过她,就随口问了问她家里有没有人来看她,有没有邻里关心她。宋元明道不清楚,有可能是背井离乡出来打工的人。我于是将她记得更深了。
他还说,城里住得近的人没有乡中邻里互相那么亲热,要冷漠一些,各管各的,不怎么搭理对方,也不会串门。两种情况都有好或不好,不过都有一个喜欢讲闲言碎语的通病。
有一段时间里,我很注意303户的女人,但没有一次见她出来过,那生了锈迹的铁门总是闭得紧紧的,毫无人气。我也不曾见她出来买过菜或倒垃圾。在我和楼下那些孤寡老人聊天的时候,我还向她们打听过她,这并非是为了我八卦的私欲,我只是想知道知道她,才好去关心这样一个邻居,虽然不是挨在一起的邻居,总归是来到一个地方的有缘人。
自从303户自杀未遂以后,她们也再没见她出门过,没有见她买过菜,更从没见到来人探望她,同栋有个拾荒的老头儿怕她死在屋里没人收尸,隔一阵子还会去敲敲门听听她在不在。
想着她们所说的话,上楼以后,我在厨房悉心捣鼓一阵,做了满满一碗菜肉搭配得当的饭。再抽走一双筷子横摆于碗上,我用宋元明一个有边框的旧画板当作食物托盘,将饭菜放置其上,顺便写了一张纸条。
我稳稳端着食物来到303户门前,将它轻放在门口,也将纸条理到她容易看的方向。来自新搬进这里的某位邻居的关心。
嘚嘚嘚!
我心里狂跳着,敲了门以后拔腿就跑,躲进了最近的楼道拐弯处。我鬼鬼祟祟地伸出头看,门依然紧闭着,没有要被打开的迹象,看了一会儿,我轻手轻脚过去使劲儿敲了几下门又立马跑了。这下我听见里面有道低冷的声音朦胧地问,谁……
我没有回答她,又藏起来探头探脑地看了过去。那道门被稍微打开了,隐约能见有一条防盗链阻止门被开得更大,她的目光有些痴钝,缓缓抬眼四处地看,我们视线撞上的那一瞬,我及快收回了头,贴紧了身后凉硬的墙面。
准确来说我是一个做好事的姑娘,却莫名其妙感到紧张和不安。也许因为她在我眼里有些神秘。
过了有两三分钟,我才慢慢地挪眼又去看,饭菜还在外面
,原封未动。我于是再次走到303户的门前,把纸条从门缝底下塞进去,最后敲了门三下,尚在犹豫中我的腿还是控制不住带着我跑了。
这次我等得久了一些才探头看,饭菜竟然真的消失了,我是说,它被她接受了。我以为她会无动于衷,假如我门外有一碗香喷喷的饭菜,我下意识会想有没有人投毒。这样换位一想,我认为自己的举动很贸然。
但是在我一个小时后试着去收回碗筷的时候,我好像能确定她吃掉了,碗里还剩一半,吃得不算多,有被吃过的迹象,饭菜被吃得乱,碗边有油印。要是真的一粒不剩,碗边也干干净净的,我才会觉得她是偷偷倒了饭菜。
因为这么一件很小的事,我愉悦到喋喋不休向宋元明说上了半天。
我的画板被你拿去当托盘?
他沉脸捕捉到的重点,让我不知所措的解释。他早前说那个画板已不用了,磕破了点,可以扔……
我正解释着,他忽然神采奕奕,合起双手做出一副感动的模样,让人感到无言以对的称赞。啊哈……废物利用……好人好事……我们阿雁……我们阿雁这明明……明明是雷锋他后代啊!
…………
他很庆幸,我用来殴打他的工具是软绵绵的枕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