誉承冷声道:“你收拾地上的碎片,我来上药。”
子郢吃惊地看着面若冰霜的誉承:“怎么能让世子……”
“过来!”誉承的声音冷酷不容拒绝。子郢没敢再吭声,乖乖地走过去坐在床边。
誉承接过安远递来的药瓶,倒了些药膏在纱布上,先将子郢烫伤的地方轻轻擦了一遍。
那茶水是刚刚开的,这一下烫的不轻。子郢的皮肤本来就白皙,烫伤的红色印记更显得严重。
誉承微微皱着眉头,又将药膏厚厚地抹了一层,才用纱布薄薄包上。
“这纱布是防止药被蹭掉,也防止蹭到伤口,但不能太厚、太紧。一会儿你拿这个瓶子回去,伤处一个时辰换一次药。如果起了水泡,便让张大夫将死皮剪掉,药敷厚一些。”
子郢点头道:“嗯,记住了。”
誉承很满意子郢这乖巧的模样,继续嘱咐道:“此药是我在潼关打仗的时候,当地一个巫医的配方,很管用。仔细按照方法使用,应该不会留疤。”
子郢笑笑:“没关系,我不怕留疤。”
誉承抬起眼皮盯了子郢一眼,子郢立刻收了笑容,闭上嘴巴。
数里之外,端里郡官道上,某处官家驿站。
戒备森严的内院中,贾思科偷偷瞟一眼商储函。从未初山出来的一路,商储函几乎都没有说过什么话。
“殿下,这说不定,是小王爷对您的试探呢。”贾思科试着出言安慰道。
商储函眼神动了动,没有说话。
贾思科又道:“小王爷是骄傲惯了的人,最近又是军功加身,权势职位越来越高,想来是不能忍受偷偷摸摸跟您在一起。也许,是想让您给个承诺。”
商储函皱皱眉头,沉声道:“本王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可是他也该为本王想想。若是父皇知道我贪恋男色,本王的太子之路,岂不更加艰辛。”
贾思科笑了笑:“国舅爷不知道,奴才却知。殿下是真的喜欢誉小王爷,有了这一条,其实也好办。”
商储函白了贾思科一眼:“你个老狐狸,什么都瞒不过你。既然说的这么头头是道,你给本王个主意。”
“俗语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贾思科道:“您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跟小王爷怎么样,但是却可以效仿金屋藏娇呀。”
商储函皱皱眉头:“你是说……”
贾思科又道:“国舅爷在京郊不是有处宅子,将军府正好也距离不远。不若等小王爷回到京城,将那里讨来当成金屋
。只要您多多跟小王爷相处,让小王爷感受到殿下的真心,那么多年的感情在,何愁不回心转意。”
商储函没有吭声,思忖一会儿道:“若载凛真的再也不回来呢?”
“殿下不必担心这个。”贾思科道:“小王爷还是皇上的臣子,称病而已,又不是归隐,瑞贤王也不会让他这么没规矩,皇命还是要听的。”
商储函面色阴沉,咬咬牙道:“可是那个女人,还要好好给本王查查。就算是誉承,也不可能跟凭空冒出来的女人在一起,更勿论成亲。”
“是,殿下。奴才回京就立刻将此事禀报国舅,请他调派精英密探,仔细调查一番。”
商储函眯起眼睛,盯着灯烛看了一会儿道:“是京城哪个王公贵胄家的女子,竟不知羞耻的跟着男人跑到这荒郊野外……看起来很面熟……”
瑞贤山庄,誉承卧室灯烛昏暗,他面上挂满冷汗,陷在噩梦里。
“……这是皇上赐给王爷的‘尽忠’,若不是皇上有情有义,怎会给王爷一个全尸,王爷还不谢恩。”老太监沙哑逼仄的嗓音,在潮湿阴暗的地牢里发出闷闷的回响。
誉承缓缓抬起眼皮,看着立在监牢外面阴影处的商储函,心中一阵冷笑。他居然要看着自己死,竟是这么不留一丝余地,也好!
铁链沉重冰凉,几乎跟誉承血肉模糊的手腕粘在一起。他艰难地抬起手,去接眼前那泛着冷光的酒杯。
“小王爷!不要!”一个消瘦的人影扑过来,半年牢狱的折磨,已经让他形销骨立,完全看不出是那个在瑞贤王府,精干壮实的安远了。
安远没有能够扑掉酒杯,白色的刀影飞花般迷了誉承的眼睛,骨肉鲜血飞溅到四处。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冒牌货……没我家王爷……你连狗都不如……”
安远嘶哑的怒吼伴着劈碎骨肉的声音,充斥了狭小的地牢。
誉承冷冷地将面前的酒杯拿过,一饮而尽。红色酒液顺着嘴角流出一丝,比黄连还苦的味道。
真苦……………………
“什么苦?世子难道梦见我做的汤了?”清朗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誉承从似醒非醒的噩梦中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