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咬牙使力,一个贴地的腾跃,手中钢刀迅速砍落。如蟒蛇样飞舞的绊马索应声断开,后面的马匹才避免了受伤。
但整支队伍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四周山坡上紧接着响起一阵滚雷声音。
“是滚木,快避开!”喊声此起彼伏,马车夫紧张地驱赶着王驾的马匹,硬生生从弯道上蹭着山壁转了过来。但是滚木转眼而至,蹦跳着集中一些侍卫,和马车。
淮安王的车驾虽然侥幸避开,但前方的路瞬间被滚木填满。缺少弓弩手的淮安王王驾大乱,侍卫们只得摆开防卫阵势,将王驾马车团团围在中间。
车驾中,沈钦安猝不及防地磕在车体上,额头汩汩流出鲜血。子郢一边极力稳住身体,一边扶着沈钦安一边帮他压住伤口。
守在门口的静心用身体当着车门,连声喊道:“王爷,公子,没事吧!”
子郢紧皱眉头,听着车窗外的混乱,咬牙道:“什么贼寇,竟如此大胆。王驾的旗幡在,也敢冒死劫持!”
沈钦安忍着痛,沉声道:“如此连贯有经验的攻击,不像是散匪流寇能想出来的。恐怕山中贼人没那么大胆,别有用心的人却有。”
子郢立刻想到沈钦安说的是谁,震惊道:“东宫如此肆无忌惮?明知道王叔奉旨进京,还敢如此猖狂,半路截杀?”
沈钦安冷笑一声:“选了这个地方,出了事,便可以推给地方匪患。若运城县令不是自己人,还可以趁机铲除异己。子郢,别小看了楚之桁这个人,他能走到这一步,绝不只是依靠裙带关系和阿谀奉承。”
子郢咬咬牙:“可是,眼前危机要如何是好……”思忖片刻道;“静心,你一会儿趁乱将王叔带出去。无论是贼寇还是东宫的人,他们都不认识我,不会为难于我的。”
沈钦安想阻止,却只听的马车四周一阵“咔咔咔”的撞击声,仿佛什么铁器直接磕在马车车体上。接着,马车猛烈地颠簸起来,整个车身控制不住地往一个方向倾倒过去。
原来,方才的滚木落下之后,便有贼寇从四处跳出来。侍卫们虽然勇猛,无奈事出突然,再加上地面上被滚木铺满,寸步难行。双方交手,对方武功竟也不弱,虽然有伤亡,却一时间并不能被打退。
正在侍卫们全力反击的时候,只听一声唿哨,数条挂着铁爪的绳索“嗖嗖”地从山沟一侧的峭壁上飞来,“叮叮叮”几声牢牢钉进了王驾马车的车身。
护卫着马车的步卫们急忙挥刀砍绳,奈何绳索又飞了一波,不但数条没有砍断,还有步卫被铁爪击中抓伤。
此时又是一声唿哨,那些抓住马车的绳索瞬间都崩的紧紧的。马车吱吱嘎嘎地响起来,不受控制地呼啦啦倒向一侧。
拉车的马匹也受了惊,嘶鸣着拼命想挣脱缰绳。马车夫都被甩了下来,也加剧了马车倾覆的速度。
子郢被重重的地摔在木板上,本能护着脑袋的他,只觉得着地的右臂一阵麻木,便有温热的东西顺着胳膊流下来。
他顾不上在意自己,车厢的翻滚一停下来,便急忙上前查看沈钦安。沈钦安满脸是血,不知道是额头上的伤口又被碰到,还是又增加了新的伤口。
子郢抓着自己的袍袖帮沈钦安擦着面上的血迹,惊呼道:“王叔!王叔!!”
沈钦安没有任何回应,紧闭双目,面色灰白,身体软的仿佛没了筋骨,已经是不省人事。
“静心,护着王叔!”子郢大喊道,静心脸上也挂了彩,肩膀上的衣服扯烂,露出一片血红色。但还是迅速爬过来,伸手接过沈钦安的身体。
子郢用力扳开车厢原本座位的地方,拿出来一柄长剑,咬牙道:“静心,一定要保住王叔的安全。”
静心见子郢冲着破裂的门板爬过去,惊声道:“公子,你要干什么?”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他们要的是马车里的人,我去引开他们。”子郢说着从腰间拿出来一根烟火递给静心:“这是载凛特地给我的,但我来不及用了,你保护好王叔,见机行事。”
说罢咬着牙,也顾不上再听静心说什么,使劲扳开门板,刚要迈腿,一个蒙面的贼寇赫然出现在门外。
两下一照面都吃了一惊,还是子郢反应更快,长剑一挥,蒙面人的面颊上斜刺里被狠狠划了一剑。
那人惨叫一声,向后翻滚着跌下马车。
子郢冲出来,只见外面已经杀成一片。这些贼寇显然做了充分准备,除了滚木和铁爪飞索,四面山壁上还隐藏着至少四五个弓-弩手。侍卫们要对付杀到眼前的贼寇,又要躲闪上面弩-箭来的袭击,已经手忙脚乱。
子郢顺手抄起一块破碎的马车木板,遮挡掩护着,挥动手中长剑杀进阵营中。
子郢武功并不不擅长,他只是想在混乱中引得一些注意,让侍卫们来得及去救助在生死边缘的沈钦安。
一个黑衣人身手矫健地向子郢扑来,子郢自觉不是对手,脚下匆忙跨过几根滚木,将那人往外围吸引。
那人虽然跟着过来,但两人之间实力相差太多,加上子郢右臂受伤,挥动长剑不便,几下子便被黑衣人打掉了宝剑。
子郢转身就跑,那黑衣人看见子郢的面孔似乎吃了一惊,凝神思索片刻,仿佛突然想到什么,立刻大喊道:“那个小道士,抓住他!他是太子要的人!”
子郢心中一惊,没料到会被人认出来。情绪本来就紧张,加上慌乱,脚下滚木乱石一绊,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黑衣人风一样地追过来,子郢连爬起来的机会都没有,情急之下,将手中用作盾牌的木板朝那人扔过去——当然没有砸中。
子郢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手脚并用地往后倒退着,没注意右臂的血已经将整个袍袖染红。紧张和失血使得子郢更加无力,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了。
眼看着黑衣人已经扑到眼前,子郢贝齿咬紧,伸手抓起旁边的一根树枝,就往自己喉咙戳去。
宁愿一死,也不要再受前世那般屈辱!
子郢闭上眼睛,感受着树枝戳到喉咙的刺痛。耳边一片混乱中,却似乎有个奇怪的声音。那声音穿透所有风声、喊声、马蹄声、嘶鸣声。仿佛响在脑海里一般……
“子郢!”
子郢心中一震,拿着树枝的左手腕一下子被什么钳制住,一动不能动。子郢本能以为被眼前的黑衣人擒获,咬牙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反抗着。
“子郢!是我!别动!”冰冷的声音想在耳边,并不高声,却仿如炸雷般敲醒了子郢陷入混乱的思绪。他猛地睁开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那熟悉的面孔。
“载凛……”子郢都几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跌回胸膛的声音,艰难地露出一个微笑:“你……居然来了……对不起,来不及发出焰火信号……”
“没关系,我已经看见了。”誉承抱着子郢,一手指指自己的心:“在这里,我看见了。”
四周,誉承带来的弓-弩手瞬间起了作用。那些方才还占了上风的蒙面黑衣人,一下子被放倒好多。
誉承对身边的安
远道:“马车那边,静心护着的是淮安王,你赶快过去帮忙。”
子郢的目光却落在旁边那个方才追击自己的黑衣人身上。他应该是被誉承打翻在地,一半面孔上的黑纱都被血浸透。但他居然爬起来,子郢瞪大眼睛,看到他黑色破损的衣服下面,露出一件软甲。
那黑衣人抬起手臂,手腕上露出袖箭筒,对准了誉承。
子郢来不及喊,太近了,天色昏暗,场面混乱,誉承在和安远说话,没有注意眼前的危险。子郢用尽全力,撑起身体,扑到誉承身上。
背后,一支袖箭闪着寒光,呼啸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