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海城点点头，默默的将方美苹的叮嘱记在心里，他到今天才知道程清泉饮食清淡的原因。
“还有，你们都是男人，泉泉这边只有我了，我是知道他性取向的，不会阻碍你们，但你家那边呢，父母会不会不接受？”
“我家人还不知道我会喜欢男人……”
海城皱起了眉头，他想了想，如果他坚持，母亲和姐姐应该是能接受的，甚至哥哥可能也会理解他，但他那个古板的父亲，大概是永远也不能接受的吧。
“方阿姨……”海城直视着方美苹的眼睛，坚定的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他的手，就算家人反对我也要和他在一起，我对他是真心的，请您相信我。”
“好，阿姨相信你。”
方美苹对海城笑了笑，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烟灰。
几天前，她在电话里听小泉说起了海城的事，那个曾经斩钉截铁的说过不再恋爱的泉泉，居然支支吾吾的说，对海城动了心，想要答应和海城在一起。
于是她便想来看看，这个海城究竟是怎样优秀的孩子，能敲开泉泉已经紧闭的心，顺便也撮合撮合他们，她太希望泉泉能有个恋人陪伴在侧，不要再一个人孤独的生活。
一番交谈下来，她对海城很满意，海城不但个子高长得帅，还真诚有礼貌，是个有教养的好孩子。
未来谁都无法预料，但至少现在，这个男人是真心爱着泉泉的。
“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的。”
“阿姨，您不和他打声招呼吗？您要去哪？我送您。”
海城连忙站起来，看着方美苹，态度谦恭有礼。
“不用了。”方美苹笑着拒绝：“我自己开车来的，一会我微信上和泉泉说一声就行，不打扰他上课了。”
“那我送您到停车场吧。”海城坚持着。
海城真诚的态度让方美苹无法拒绝，两人一路走到停车场，海城毕恭毕敬的将方美苹送上车，他尊重方美苹，是她给了十七岁绝望中的程清泉关爱和陪伴，也是她包容了他们不同于世俗的爱情，他觉得她很伟大。
方美苹离开后，海城在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他坐进车里，颓然的靠进椅背，满脑子都是方美苹刚才说的话，他不断想象着程清泉的过往，想到那个病痛中的十七岁少年目睹母亲轻生，摔在地上哭喊到晕厥的画面。
1米89的大个子男人，趴在方向盘上嚎啕大哭。
海城哭了许久，情绪才平息下来，他给壮壮打了个电话，让壮壮午餐和同学一起吃，他自己则开车回了家。
在车里哭得稀里糊涂时，眼泪鼻涕都擦在了衬衫上，从小到大，这是他哭得最狼狈的一次，他想洗个澡换身衣服，舒缓舒缓情绪。
下午壮壮打来电话，说放学要去同学家玩，让海城不用去接他。
挂上电话，海城靠在沙发上眯了一会，他觉得自己的状态并不适合见程清泉，怕见了程清泉，他会因为心疼而控制不住眼泪，他不想给程清泉留下爱哭软弱的印象。
可是下课时间一到，他还是拿上车钥匙，去了学校。
他想见他。
到了画室，程清泉正在给一位留下的学生补课，海城不想打扰，坐在草坪的长椅上等他。
半小时后，程清泉和学生一起出了画室，他看着坐在长椅上的海城，想起了小姨方美苹给他发的微信。
-和海城聊了很多你的事，他是个好孩子，小姨喜欢他，你也要稍微主动点，给他一些希望哦。
程清泉让学生先回了家，他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来到了海城身边。
“走吧，今天我请你吃饭。”
程清泉的语调很轻，他看着海城，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去哪吃？”
“我家。”
海城闻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比他矮十一厘米的程清泉就要抬头看他了。
海城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程清泉：“你家？！”
“怎么？你不想吃我做的菜吗？”
“不不不！我想吃！特别想吃！！”海城瞪着眼睛，一脸欣喜的回答。
程清泉闻言，微笑着转身走向停车场，海城跟在他身旁，开心得两眼放光，笑得像只刚得到主人奖励的大狼狗。
海城开着车，跟着程清泉的车到了瑞京花园，车停进车库后，程清泉带着海城去了门口的菜场。
“想吃什么菜？”
程清泉看着菜摊上各色的蔬菜问海城。
“我不挑食，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菜场地面湿，海城跟在程清泉身后，小心翼翼的护着，像个称职的保镖。
“那我做个肉末茄子，再做个番茄炒蛋，炒个生菜，炖个莲子排骨汤，行吗？”程清泉挑了三个番茄装进塑料袋，交给老板称重。
“行！都是我爱吃的。”
海城一边回答一边挡着不让其他人靠近程清泉，生怕别人碰着他的宝贝，程清泉看着海城对自己呵护备至的模样，低头一边拿菜一边抿着嘴笑。
买完菜，海城将东西都拎在手上，一瓣蒜都不舍得让程清泉拎，恨不得将程清泉也扛在肩上，不让他走路。
到了家，程清泉没有脱假肢，他不想让海城看见他的右腿，他还没有勇气在海城面前袒露最深的自卑。
他从鞋柜拿了双拖鞋给海城，自己坐在玄关的换鞋凳上，左脚换上拖鞋，右脚套上鞋套。
海城看在眼中心里不是滋味。
程清泉的拖鞋，只有左脚。
“菜放厨房吧。”程清泉指了指方向。
海城听话的将菜都拎进厨房，放好菜他又立刻折回来，黏在程清泉身边，程清泉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CCTV13台正在播放新闻。
“可能要等半个小时，我尽量快点，你看电视吧，想看什么自己换。”
程清泉叮嘱完，将遥控器交给海城，转身进了厨房，海城将遥控器放在茶几上，也跟着进了厨房，他才不想看什么电视，他只想看程清泉。
海城怕程清泉累着，提出要帮忙洗菜，程清泉想了想，将生菜交给他洗，几分钟后，海城被温柔的请出了厨房，程清泉嫌他动作慢个头又大站着碍事。
海城不死心的拉过一张靠背椅，坐在厨房门口，手撑在椅背上，托着腮，一动不动的守着程清泉。
程清泉回头看了眼海城，觉得海城不愧是属狗的，真的特别像一只等着主人喂肉吃的大狗。
他笑着低头洗菜，觉得海城很可爱。
海城盯着程清泉忙碌的背影，想起白天方美苹说的话，鼻子一阵发酸，眼泪又有些失控。
认识程清泉后，他从几年也难得哭一回的硬汉变成了哭包，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他的泪腺也可以这样发达。
他实在是太心疼程清泉，以至于开始讨厌那个年少时快乐无忧的自己，他怪自己没有早点认识程清泉，没有在他最痛苦的时候陪在他身旁，没能陪他在地狱披襟斩棘。
如今他眼前的程清泉，已经是在地狱中涅槃重生的程清泉。
海城一边自责一边走到程清泉身后，低下额头靠在程清泉的肩膀，轻轻搂住了程清泉的腰，他爱的人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清新又治愈。
程清泉没有挣脱，他关了水，停下手中的动作，就这样任由海城抱着。
“怎么了？”
程清泉侧头问海城。
“清泉，我好喜欢你……我好爱你……”
海城一边低声的表白一边在程清泉的肩膀上蹭着，眼泪止不住啊，他想把眼泪蹭掉，程清泉感觉到脖子有些湿，不一会，他明白过来是海城在流泪，他连忙转头想要安慰海城。
“你怎么哭了……”
程清泉话音未落，海城的唇贴了上来。
时间静止。
空气化作一张柔情蜜意的网，将他们网在其中。
最初，程清泉还本能的想要挣扎，但很快的，他便陶醉在海城温柔的吻中，他伸出浸了冷水有些冰凉的手，搂住海城的脖子，配合的回应着，忘了伤痛，忘了自卑，忘了过往，任由自己沉溺在这场醉人的缠绵里。
谁也没用语言说明，他们就在这一吻中确认了彼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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