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海城不在身边,但是能看着海城的照片,他也觉得有了力量。
下午护士帮程清泉去拿了检查结果,徐浩洋考虑到他的腿不好,亲自到病房给他带来了好消息,癌细胞暂时没有扩散,处于局限期。
荒垠的沙漠,出现了一小片绿洲,情况还没到最最糟糕的时候。
在医院的第一天,程清泉睡得还算好,小梁和梁母都是很有素质的人,走路说话都轻手轻脚,梁母只要削了水果都会分程清泉一半,见程清泉腿不方便,她对程清泉格外照顾。
第二天早上九点,程清泉开始了化疗。
化疗前一个小时,徐浩洋给程清泉吃了止吐药,抗癌需要营养,止吐药可以防止他将胃里的食物全部吐光。
程清泉看着化疗药水通过橘色针管输进他的体内,三十四岁的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七岁那年,只是十七岁的他尚有希望,三十四岁的他却只是在做垂死的挣扎。
化疗药水输完一个小时后,程清泉开始剧烈的反胃想吐,他抱着事先准备好的新垃圾桶,不停的干呕,因为事先吃了止吐药,所以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干呕。
一整天,程清泉无法思考也无法做任何事,吃不下一口东西也喝不进一滴水,只是不间断的抱着垃圾桶干呕,胃部时刻翻涌着,吐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没有人陪,幸好有护士的照顾,和梁母的关怀,才显得不那么凄凉。
梁母一直留意着程清泉,给他递水顺背,还特意回家熬了小米粥带到医院给程清泉喝,在梁母眼中,程清泉这么好看又有礼貌的孩子,遭这份罪,还没有家人在身边照顾,实在是让人揪心得很。
晚上程清泉呕累了,勉强昏睡了一会,凌晨三点多,他又因为胃部不适,醒来干呕,他怕吵醒小梁和梁母,带着垃圾桶坐到轮椅上,滑到浴室去呕吐。
待呕吐的感觉平息些,程清泉瘫在轮椅上,已经连滑回病床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不知道自己在轮椅上靠了多久,直到梁母睡醒来到卫生间,才将程清泉推回了病床。
扶着程清泉躺好,梁母摸着程清泉的额头有些发烫,连忙转身想去找值班医生来看看,程清泉拉住了梁母的衣角。
梁母回头,见躺在病床上的程清泉,眼睛微张着,眼神迷蒙,虚弱的对她唤了声:
“妈……”
梁母知道,程清泉烧糊涂了,将她错认成了妈妈,她不知道程清泉的亲生母亲在哪,为什么儿子生了这么重的病,母亲会不在身边,她想程清泉的母亲或许还不知道他的病情,又或许,是已经去世了。
母性的本能让梁母无法拒绝,她握着程清泉的手,慈爱的回答道:
“孩子,你发烧了,妈去给你请医生来看看。”
“妈……”
程清泉迷糊又带着哭腔的念着:
“妈……别走……别丢下我……”
梁母闻言,眼睛瞬间落了下来,她擦了擦眼泪,心疼的长叹口气,坐在程清泉床边,摸着程清泉的手,安抚着他的情绪,直到程清泉睡着,梁母才去值班室找来值班医生,为程清泉诊治。
医生为程清泉打了退热针,贴了退热贴,程清泉再次因为反胃从睡梦中醒来时,烧已经退了。
他醒来顾不得其他,首先便是找他的垃圾桶,虽然吃了止吐药,什么都吐不出来,但他也不希望弄脏床铺和房间,给护士添麻烦。
化疗的前几天,程清泉每天都是这样在呕吐的状态中度过,后几天呕吐稍微好了些,能吃进一些东西了,可是医院的病号餐虽然清淡,也放了油盐,程清泉只要闻到油味,尝到一丁点盐味就想吐,一口都吃不下。
梁母见程清泉吃不进病号饭,每天回家为小梁做饭时,都会特意为程清泉多做一份,有时是蔬菜粥,有时是番茄鸡蛋面,都无油无盐,没放任何调料,程清泉每餐能吃小半碗。
在梁母身上,程清泉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他向来无欲无求,很少去羡慕别人,可他却很羡慕小梁,能有一位这么好的母亲。
住院的最后一天,程清泉浑身无力的从睡梦中醒来,一周的化疗折磨,让他元气大伤,动作也迟缓了许多,他慢慢的坐起来,想喝一点水,拿水时,他发现枕边多了一张叠好的纸条,他展开纸条,揉了揉眼睛,集中注意力阅读着纸条上的字:
【程哥哥你好,我是负责其他病房的一枚实习小护士,虽然我们并不认识,但在护士站你也是名人了哦,大家都在夸你呢,说你又帅又温柔。不知道你为什么会一个人来做化疗,但是希望你能知道,你不是一个人,有很多人默默关心着你,至少我们护士站的全体护士都在为你加油打气哦,希望你能早日康复,乐观坚强的度过每一天!加油哦!一位关心你但不好意思透露姓名的小护士。】
读完纸条上的字,程清泉露出了笑容,因为这份可爱的善意,连日来的折磨得到了抚慰,他小心的将纸条叠好收进背包里侧,将这份善意珍藏起来。
出院的那天早晨,程清泉请了位代驾,多付了代驾一些工资,让代驾带着他去水果店买了几箱进口樱桃,又去珠宝店买了串最好的珍珠项链,让代驾帮着搬回医院,樱桃送到护士站,请医生护士们吃,珍珠项链,送给梁母。
梁母耳朵上一直戴着珍珠耳环,程清泉猜她是喜欢珍珠饰品的。
收到项链,梁母本不好意思的想拒绝,程清泉告诉她,他的母亲去世多年,想送母亲礼物也没有机会了,希望梁母能收下,以此感谢她这一周来给予他的照顾。
梁母闻言,不再推脱,收下了项链,并当着程清泉的面戴上,梁父去世后,梁母已经很久没收到过首饰,戴着程清泉送的珍珠项链,在卫生间的镜子前照了又照,小梁和程清泉都夸她戴着好看,听了两个孩子的夸奖,梁母暂时忘却伤痛,难得的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与梁家母子告别后,程清泉在代驾的搀扶下离开了医院,代驾人也很好,见程清泉身体虚弱,将程清泉送到车库后,还一路扶着程清泉回到家,才放心离开。
海城已经回警局上班了,家里只有波比在迎接他,程清泉进了家门,在玄关的凳子上坐了好一会,待力气恢复了些,才去到卧室,卸了假肢坐上轮椅,滑去浴室洗澡。
他一身的消毒药水味,得洗干净才行。
洗澡对于现在的程清泉来说,是一项很费体力的事,洗完澡吹干头发,他累得钻进被窝只想睡觉,他得休息好,晚上海城回来,他还想给海城做晚餐,海城吃了一周的外卖,一定很想念他做的菜。
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只要身体情况不是太糟糕,他都想为海城做饭,能多做一餐是一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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