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楚禅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叶三。他心里已有了些估计，但依然不动声色，问道：“阁下是何方神圣，我是哪来的通天本事麻烦阁下管我生管我死？”
长思朝虚空一抓，黑色雾气里凭空生出一本册籍——《生死簿》。
哟，大人物。
楚禅霞袖一甩：“鬼使大人。”他外子恭敬，里子却想：牛头马面是个什么新奇东西，地府差事闲得来和我们促膝了？包袱一串一串，死了我也不去这儿，这地方办事不厚道。
长思说天地窥得章华山血色浓郁，杀孽冲天，《生死簿》本是一本人书，却开始显现了魔族的名字。楚禅寻思，他和师弟两人“新手道士，下山除魔”还没开始，就被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命运摆了一道？
楚禅：“大人可否告知魔族出现在《生死簿》上是什么时候？”
长思答：“以人间历来算，十二年前。”
正好是他捡到小崽子的那一年。
长思的目光也停留在了叶三泠冽的脸上。叶三不如楚禅长得讨喜，他的眉眼生得太过锋利，小时候没长开，受苦的日子里的每一个衣不蔽体的寒冬将孩子的眼神冻到阴郁隔绝，而后棱角愈发分明，又始终保持了沉默寡言的性子，便几乎于断开与人世间的联系。
长思摇了摇头：“天煞孤星。”
“别，”楚禅轻佻道，“这小孩只是相貌没我好看罢了。”
风雨院的灯烛无风而灭。
鬼使手中的鬼火荧荧而动，地府千百年的飘渺孤寂吹不进这见方的屋子，旁边昏迷的生人亦听不到了呼吸。
楚禅收起玩笑：“大人终是要和我谈条件了。”
“我缺少一个血债累累的魂魄，这个魂魄要成为背负《生死簿》上生灵的苦主。《生死簿》横生变故，待判官发现，必饶不了我。你若肯帮我这个大忙，我自然也有好物交换。”
“哦？”
“这个节点上的天煞孤星，结局大有可能不得善终。十殿阎王前被写上一笔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和血池拔舌也无甚差别吧？”
听，鬼话连篇。
楚禅心说这鬼使一定是生前官话没学好，学成“死鬼”，真不是个东西。
“不了，请回吧。”楚禅鲜少如此开门见山地拒绝谁，毕竟若再让他多说几个字，指不定能把心窝子掏出来讲，怕是活不到为师弟牺牲的那一刻了。
“不是东西”是鬼的长思鬼使不置可否，却收了其神通，和煦的日光倾城而下，重新眷顾在他们身上。
楚禅转头，房里已无长思的身影。
鬼果然还是畏光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