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会是真的吗?真的能有一个人让安娜卸下所有防备包括那眼中闪烁的嘲笑吗?真的能有一个人完完全全得到她的信任与爱吗?也许马克西姆的天赋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一个天生的摄神取念师,能看清你所有的想法,没有任何事情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安娜一向擅长分析利弊,她一定知道在最开始就坦白一切要比被人发现强得多……马克西姆一直盯着他,一定能得知他此刻所有的想法。这让小天狼星感到厌倦……
“我请你和她保持距离。不管你的手段有多巧妙,一旦触犯,我必然会知道,”马克西姆的声音带着点威胁,“你知道我的天赋的。”
“她真的爱你吗?”小天狼星问,竭力回想那一日安娜与他的那个拥抱,回想她落在他身上的那滴灼热的眼泪。他想让马克西姆感觉到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哀伤,他知道,马克西姆不会拒绝任何有关安娜的回忆。
马克西姆静静看着他,泛白的手指关节显示着他的内心绝没有表面那么平静。小天狼星大笑起来。“你一定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对吗?还有,如果你了解我的话,就会知道这场谈话是多么的多余
了。”
小天狼星在被挪到花园边缘的秋千上找到了安娜。秋千上插着玫瑰、绣球与矢车菊,都是些剩下的边角料。安娜穿着淡绿色的裙子,上面绣着鹿角的图案,装饰着绸带、宝石与鲜花。她正端着一杯黄油啤酒看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眼神却像是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美丽的德温特夫人,请问我能邀请您跳一曲舞吗?”他弯下腰,将手递给脸上带着吃惊的安娜。她把手递给他,没有一丝犹豫,脸上的笑容像绽开的花朵。小天狼星知道有一道来自阳台的目光一直笼罩着他,但他毫不在意。
“你听上去就像那些巴黎的裁缝一样可笑,”安娜笑着说,“他们总是称呼我为‘德温特夫人’,好像我是迫不及待要嫁过去。”
小天狼星听出了她话中的意味。“难道不是这样吗,夫人?”他明知故问道。
安娜的眼睛亮晶晶的。她抬起下巴,在他的指挥下旋转,裙角摇曳。“我能遇见你真是幸运。”她突然笑着感慨道。
“对我来说也是如此。”小天狼星说。他们对视了几秒,接着同时笑起来。安娜似乎已经很久没这么欢快地笑过了,她头上装饰的粉色玫瑰与水晶发饰随着头一起颤动。
“他刚刚找你了,”安娜看着小天狼星,“你们都说了什么?”
“哦,就是说点这个,说点那个呗,”小天狼星漫不经心地说,“我想你是知道的,不是吗?”
安娜观察着他的表情,脸上的笑意加深了。“马克西姆一向如此,”她说,“我替他向你道歉。”
“你用不着为他向我道歉,他在我这没占到什么便宜。”
安娜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流露出钦佩的神色。“一定是这样的。”她柔声道。
他们从未以这样温柔留恋的目光注视着对方,像林间的雾气染上金色的晨晖,透明的海水抚过温暖的沙滩。穹顶之上,繁星闪烁,像千万盏承载着心意的夜灯。四周的人影与灯光混杂在一起,所有的色彩都变得模糊,红色舞鞋与蓬松裙摆只给他们的世界添了可多可少的一笔。没有旁人见证、没有誓言宣读,固定的动作、千篇一律的舞步,那深埋心底的情意要如何诉说?
他们凝视着彼此,用前所未有的方式。无需言语,爱意从眼角流出,随着他们一同旋转、飞舞,是萤火虫、是划过夜空的流星,流光溢彩。时间是否存在?他们不知道,也许万物静止,也许倏忽千年。他们姓甚名谁?这不重要,不管是在已逝的过去,还是在迷雾中的未来。他们只知道,在这一刻——也许只有这一刻了,他们是彼此眼中的唯一、唯一的爱人。
光芒熄灭,舞台落幕。幻彩已经覆灭,他们还站在舞池中央,转眼又要开始新的一曲。那不能说出的心意,马上就要沉入满载星辉的大海,永世封存。连沉默在此刻都是那么的宝贵。
“刚刚是什么曲子?”小天狼星低声问。
安娜笑着摇头。她的眼中闪着狡黠,藏在狡黠之后的是他如此熟悉的神情。
“就让一切都在记忆中沉淀吧。”她说着,松开了他。小天狼星注意到马克西姆已经走下楼梯,正冷冷地看着他们。安娜扬起一抹笑容,像一只美丽的蝴蝶一样翩然而去。谁能告诉他,等待她的是烈焰还是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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