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件事从车上一直讲到饭桌，李焰吧啦吧啦地讲了一堆，但他其实早就观察到徐晋对他的故事不感兴趣。
故事终于结尾，李焰用叉子把芒果流心蛋糕喂进自己肚子里，他慢吞吞地说：“是不是挺无聊的？”
徐晋实话实说：“还好。”
李焰笑起来，歪着头问他：“我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趣，不如你讲讲你的？”
徐晋安静地和李焰湿润的眼眸对视了半晌。突然，他站立起来，半个身子都向李焰压过来，阴影模糊了男孩的表情。他伸出手，用指尖抹去了沾在李焰嘴角的奶油。
徐晋坐回去，用纸巾擦拭自己的指尖，他回答道：“以后再说。”
以后也没有必要。
……
花洒的水打在脸上，李焰一闭眼就又记起那个办公室里血肉模糊的男人，他以为自己早把这事忘了，没想到又在晚上想起来。
他换上柔软的睡衣，随意地将头发擦个半干，象征性地犹豫挣扎了一下，就从房里书架上选了一本书。
他抱着书，穿过昏暗的走廊，站在那扇一直拒绝自己的门前，轻轻敲了两下。
门开了，徐晋穿着深灰色的睡袍站在门口问他：“怎么了？”
李焰把手上的书举到自己脸前面，用让人完全无法拒绝的语气说：“爸爸，不给你可爱的儿子读一个睡前故事吗？”
徐晋能想象到那本书背后李焰交织了期待与狡猾的眼神，尽管这个要求从一个十五岁的大孩子口中说出来有些令人匪夷所思，但他还是答应了。
那是一本旧杂志，收录了塞林格的《破碎故事之心》。
李焰还小，他躺在被窝里听徐晋读这篇不按常理出牌的故事时，觉得有趣，天真地笑出声。
徐晋猜到李焰并不会明白书中隐藏的情绪，毕竟李焰的阅读理解分数低得令人发指。
故事读完，他合上书页，轻轻地说一句：“睡吧。”
趁着徐晋抬手关掉自己床头柜上的台灯的机会，李焰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快速地用带着暖意的手指碰了一下徐晋的手腕，又把手收回被窝。他微微仰起头，调皮地笑了一下，说：“想触碰，又收回手。”
徐晋低头看着李焰，李焰把笑容收起来，紧紧地闭着眼睛，头歪在一边，开始装睡。
在房间里留了一盏床尾的小灯，徐晋轻轻地退出去，关上门。
安静的房间里，李焰在脑海里不自觉地复习徐晋读书的平稳语调。
可真够催眠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