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僧点头道:“那也容易。”缓步向前,伸出一掌,很快就击死了慕容博,接着又不顾萧峰阻拦,一掌击中了萧远山的顶门,令他气绝身亡。接着又说道:“是时候了,该当走啦!”右手抓住萧远山尸身的后领,左手抓住慕容博尸身的后领,迈开大步,竟如凌虚而行一般,走了几步,便跨出了窗子。
萧峰和慕容复齐声大喝:“你……你干什么?”同发掌力,向老僧背后击去。就在片刻之间,他二人还是势不两立,要拼个你死我活,这时二人的父亲双双被害,竟敌忾同仇,联手追击对头。二人掌力上合,力道更是巨大。那老僧在二人掌风推送之下,便如纸鸢般向前飘出数丈,双手仍抓着两具尸身,三个身子轻飘飘地,浑不似血肉之躯。
萧峰纵身急跃,追出窗外,只见那老僧手提二尸,直向山下走去。萧峰加快脚步,只道三脚两步便能追到他身后,不料那老僧轻功之奇,实是生平从所未见,宛似身有邪术一般。萧峰奋力急奔,只觉山风刮脸如刀,自知奔行奇速,但离那老僧背后始终有两三丈远近,连连发掌,总是打了个空。
那老僧在荒山中东一转,西一拐,到了林间一处平旷之地,将两具尸身放在一株树下,都摆成了盘膝而坐的姿势,自己坐在二尸之后,双掌分别挡住二尸的背心。他刚坐定,萧峰亦已赶到。
萧峰见那老僧举止有异,便不上前动手。只听那老僧道:“我提着他们奔走一会,活活血脉。”萧峰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给死人活活血脉,那是什么意思?顺口道:“活活血脉?”
那老僧道:“他们内伤太重,须得先令他们作龟息之眠,再图解救。”
萧峰心下一凛:“难道我爹爹没死?他……他是在给爹爹治伤?天下哪有先将人打死再给他治伤之法?”
过不多时,慕容复、鸠摩智、黛玉等先后赶到,只见两尸头顶忽然冒出一缕缕白气。
那老僧将二尸转过身来,面对着面,再将二尸四只手拉成互握。
慕容复叫道:“你……你……这是干什么?”
那老僧不答,绕着二尸缓缓行走,不住伸掌拍击,有时有萧远山“大椎穴”上拍一记,有时在慕容博“玉枕穴”上打一下,只见二尸头顶白气越来越浓。
又过了一盏茶时分,萧远山和慕容博身子同时微微颤动,萧峰和慕容复惊喜交集,齐叫:“爹爹!”萧远山和慕容博慢慢睁开眼来,向对方看了一眼,随即闭住。但见萧远山满脸红光,慕容博脸上隐隐现着青气。
众人这时方才明白,那老僧适才在藏经阁上击打二人,只不过令他们暂时停闭气息、心脏不跳,当是医治重大内伤的一项法门。渐渐听得萧远山和慕容博二人呼吸由低而响,愈来愈是粗重,跟着萧远山脸色渐红,到后来便如要滴出血来,慕容博的脸色却越来越青,碧油油的甚是怕人。旁观众人均知,一个是阳气过旺,虚火上冲,另一个却是阴气大盛,风寒内塞。
突然间只听得老僧喝道:“咄!四手互握,内息相应,以阴济阳,以阳化阴。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尽归尘土,消于无形!”
萧远山和慕容博的四手本来交互握住,听那老僧一喝,不由得手掌一紧,各人体内的内息对方涌了过去,融会贯通,以有余补不足,两人脸色渐渐分别消红退青,变得苍白;又过一会,两人同时睁开眼来,相对一笑,决定放弃之前报仇和复国的执念,在少林寺出家为僧。
此间事情已了,一切真相大白,可是萧峰的心头却依然沉重。黛玉陪着他救了被鸠摩智打伤的段誉,几人出了少林寺山门,见到了虚竹,知道了玄慈因为和叶二娘的事情已经受了杖责圆寂,叶二娘也殉情而亡。萧峰想到是因为萧远山揭发了此事,对虚竹不免觉得愧疚,便道:“二弟,对不住,若不是因为我爹爹……”
虚竹却叹了口气,摇头道:“凡是皆有因果,我爹爹妈妈既然种下了因,必要承受日后的果报。我只是有些伤心,刚刚知道父母是谁,却又阴阳相隔。”
萧峰黛玉听了,对于虚竹的心性倒很是敬佩。黛玉伏在萧峰耳边道:“大哥,我倒是觉得少林把二弟赶走,只怕是大大的损失。二弟的性子,当真有高僧的风范。”
二人带着段誉虚竹回到少室山下的屋里,让段誉在这里养伤。不久后段誉的伤好了,他却被皇帝伯父和自家老爹逼着去西夏参加西夏公主的招亲,还在那里遇到了慕容复一行人,差点被慕容复害得闷死在一口枯井里,不过最后逢凶化吉,不但得了鸠摩智的功力,还和王语嫣终成眷属。而西夏公主招亲之举本就是为了寻找她的“梦郎”,最后也成功找到了虚竹,倒叫慕容复又白忙了一场。
在城楼上看着慕容复和手下心怀不甘正要离开,却遇上一群神秘人,反抗无效后被全部带走,黛玉想起了萧峰曾经写给高太后的信,便问道:“大哥,慕容公子这是被大宋朝廷的人带走了吧?”
萧峰淡淡道:“他自己种下的因果,自然自己承受,我们不用再多管了。”复国什么的,不过南柯一梦,慕容复也该醒了。
黛玉点头道:“大哥说的是,嗯……”望着夜空中为了庆祝西夏公主婚事而绽放的烟花,黛玉突然笑弯了双眼,拉住萧峰的手说道,“我要告诉大哥一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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