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事住酒店不就行了吗?寒舍窄小,怕是供不下您这尊大佛。”
顾明卿虽然性子不拘小节了些,却并不愚钝,她怎么会听不出我话里的冷漠与疏离?而我又怎会听不出她的故作轻松?话筒中传出了声音突然停滞,沉吟良久后,传来的浅笑声中恢复了对方应有的沉声低吟:
“……这倒是我唐突了,等我下周到了车站再给你打电话吧,你到时候可别不接。”
“……嗯。”
“嘟嘟嘟嘟……”
电话的忙音在耳畔响起,我把手机重新放回了挎包,洗净茶杯里的茶垢,关好门窗后我沉默着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
晚风席卷着未消的暑气迎面冲我袭来,撂起我额前薄薄的刘海与雪白的衣袂,没有愤怒与怅然,行走在车水马龙人流熙攘间,我的心房像是早已被蚕食干净了一般,有的只是一片木然。
对于顾明卿,连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见到她。从高一的穷酸学生到如今苦逼加班文画两用的三线少年杂志编辑;从十五岁的豆蔻少女到如今二十六岁的大龄剩女……我和她之间纠葛了整整十一年。这十一年里,我们从朋友到恋人再到陌生人,哦不……与其说是恋人倒不如称之为情人,而且还是并非彼此唯一的露水情人。
两年前顾明卿和一个有权有势而长相也不赖的高管结了婚,婚后不久她便随着丈夫去了国外,之后便和我失去了联系。
我一直没有忍心删掉她的电话,好在她也没再联系过我,我以为我们就会这么结束,成为彼此生命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逐渐泯灭于记忆的尘封之中。可是,现在,刚刚,就当我以为她已经要淡出我的世界时,她却又这么鲜活、霸道地突然闯进了我的世界。
像是一粒石子被高高抛弃然后“扑通”一声跌入了池塘,一石激起千层浪,潮水般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回我的脑内,片片飞雪般地织成一张细密的大网把我困顿其间,拼命把我拽如回忆的深谭。
不顾路人惊异的目光,我在墙角边抱头蹲下,远方,灯火辉煌,天地璀璨,不知有谁扯着嗓子唱起了我最喜欢的那首陈奕迅的《十年》,声音嘶哑却低沉却又透出了几分悠远动情: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十年之后
我们是朋友 还可以问候
只是那种温柔
再也找不到拥抱的理由
情人最后难免沦为朋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