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雾气越发的浓郁,时不时的擦过鼻尖。像是处身于一座孤岛。空气阴冷潮湿,裴云鹤伸手,雾气就像水流一般从指缝间流淌过。犹豫一下,裴云鹤还是抬脚迈了进去。
脚下像有一个漩涡,拉着裴云鹤就往下坠,只一息,裴云鹤就穿过了这层阴冷的水幕。
裴云鹤在柔软的草地上跌落,明媚的阳光一下子刺的眼睛生疼。裴云鹤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抬手挡住灼热的阳光。这一切,裴云鹤发现他控制不了了。而是由另一个“他”来控制。
透过指缝,一个和着阳光的明朗娇好面容覆了上来。温热的气息喷在手心。裴云鹤心里闪出一丝不耐烦。
“你又偷懒,小心我跟掌门告你的状哦!”少女欢快的嗓音带上了明显的喜悦,回荡在耳边。
十五年了,这段记忆就像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每次的回忆都被苦涩的海水灌满,挣扎着,在海里浮浮沉沉。毫不留情的将裴云鹤卷入深渊。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偏偏却得到了人家的舍命救助。
十五年后,又一次切身经历。他还是只能像个旁观者,什么都做不了。
像这样的撒娇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恐怕早就挤破头去讨好她。可裴云鹤一点也不买账,对待小姑娘比对待糙汉子还粗鲁。因此很决绝的推开她的脸,“没偷你家的懒,一边玩去。今天你又闲了是吧?有那空不如好好学着点你哥。”
“不嘛不嘛,他就是个呆子。天天一心扑在他的宝贝草药上。”少女丝毫不顾及周围人,大大方方的抱着裴云鹤的胳膊。“季凌哥哥,你陪我玩一会嘛。后山不是才挖好一个池塘,我们去游泳吧?”
裴云鹤抽回手,拍拍衣摆上沾的杂草,闲适地靠在树干上。树冠遮去了火热的骄阳,却没能抵挡住少女眼中火辣辣的精光。裴云鹤简直想把她当树干一样,锤一顿,就不会再来烦自己了:“不好意思,我不会游泳。而且,俞鸣蝉,你是不是觉得你哥还不够烦我啊?每次你来找我,他都跟疯狗一样追着我乱咬……一点没念叨多年情分。”鸣蝉,这名字起的,实质如归。
鸣蝉的失望大到心里放不下,全溢到脸上。“啊……季凌哥哥,你不要跟他一般计较啦!”俞鸣蝉站到他身边,装作若无其事的用肩膀蹭着他的胳膊。脸上难耐的欣喜瞬间代替失望。
“哎呀,大热天的你能不能安生点?你看那边,还有那边,不一大群人等着跟你玩呢?你干嘛非要缠着我?”裴云鹤绕到她对面,与她隔着一整棵树对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是不是?你老是针对我干什么?”
俞鸣蝉不死心,两人开始围着这棵树追逐起来。不一会儿就是满身大汗。“哎呀,季凌哥哥。”她声音酥麻,应该要使出必杀技了,“要不我们去未就峰玩吧?你不是说想去收集一点刹血凤的血液吗?”
“找你哥去。亲哥啊。”裴云鹤索性堵上耳朵。
一个不留神就让俞鸣蝉窜到自己身边了。别看她长的娇小可爱,却比裴云鹤劲儿还大。一把拽下裴云鹤的手,还给他带了个踉跄。
“你怎么可以这样啊!是不是个男人!”
“总比你是。那可是禁地啊大小姐,懂不懂什么叫禁地,就是不让人去的地方。”裴云鹤试着把手抽回来,谁知俞鸣蝉抓的挺紧,就是站不稳。抽一回就往他身上倒,搞得裴云鹤感觉自己被人家占便宜了。
“那多刺激啊!”俞鸣蝉啪的将他的手甩到树干上,“而且我还听说了,山里有一种花,叫不语花。找到它,它就会说出寻花人的挚爱。”
“怎么说?”裴云鹤揉着手背,“用写的吗?把自己的根薅出来,沾着土写?”
“哎呀!怎么跟你说话这么费劲呢?明明就跟你说了,你把自己的血滴到花心,再让自己心上人的血也滴上去。若是命中注定的一对,那花就会开口说话了。”
裴云鹤伸手探探她额头的温度,正常啊!就是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你也不发烧啊?你最近是不是又看山下买的那些话本了?”
“没有!”俞鸣蝉愤怒的揪住他的领子:“我可是在藏书楼里的典籍上看到的。说不定真的存在。”
裴云鹤勉强把自己的衣领解救出来:“大小姐,那你干嘛找我去啊?咱俩咋看都不像是一对的。你指望血滴上去它说啥?保不齐再来一句,多情。”
俞鸣蝉掐腰:“多情又怎么了?可我也很专一啊,多出来的都可以给你啊!”
裴云鹤:“强按牛头不喝水,咱俩没那么烂漫的情节。禁地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吗?说不准你的小命就没了。”
“禁地又怎么了?”俞鸣蝉拍拍胸脯保证:“我会保护你的,我前几天刚突破二重天。”
裴云鹤这个万年一重天当下不悦,“就你那点儿修为,真要遇上点啥,吃肉都嫌塞牙缝的。真是,一边去!”说着转身就走,太阳太大,晒得头脑昏昏沉沉。
“哎!”俞鸣蝉没料到他这么柴米不进,赶忙拉住他的衣袖,挡在他面前。大有你过去我就跟你拼命的架势。黔驴技穷的耍赖抱着他。
这个十五岁的少女身姿高挑,今天专门穿了一身轻薄的纱衣,汗一浸,大部分粘在身上,将纤细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
裴云鹤仍然不买账,目光空洞的越过她的头顶。俞鸣蝉不管不顾的蹭着他:“季凌哥哥,咱俩从小一块长大,你都不陪我,还有谁能跟我一块去!”
“停,”裴云鹤把自己像萝卜一样拔了出来,勒得肋巴骨生疼,手劲儿这么大,谁敢要你。“我纠正一下,我跟你哥俞风归,才是正经八百的一块长大,要说青梅竹马也是我俩。你个半路杀出的凑什么热闹?”
俞鸣蝉心里本来就因为他不断的拒绝而感到非常憋屈,这下更为他的软硬不吃而痛心疾首。眼泪彻底憋不住的决堤冲向裴云鹤。
裴云鹤是真的被吓到了,虽然俞风归警告过他不要把俞鸣蝉弄哭,否则你所有的抵抗都是摆设。于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灵动的杏眼蒙上一层水汽,整个人缩成一团,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肩膀一抖一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