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沉默了一瞬,道:“你走吧,不要越过枫林,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枫林大概是什么既定的界限,故不能越过;至于那少年,大概是觉得自己失职放人,故不愿再见。
耿良“嗯”了一声,再道了一声谢,向洞外走去,在与那少年擦肩而过时,轻声道:“后会……无期。”
说是后会无期,其实选址绝佳的山洞为数不多,相隔也近,耿良在附近择了一处山洞栖下了,两人四舍五入就是半个邻居了。每日白天狩猎,两人很有默契地向相反方向走去,然后绕过半个山坡偶遇。
先前还不尴不尬的,两三次后耿良就单方面熟稔尝试各种打招呼方式,全然不顾对方全程冷脸。
不过对方冷脸也是情有可原。毕竟每次撞见,耿良都好巧不巧地蹲在地上……刻石头。
很认真的那种。
一个人满手石屑,周围一堆乱七八糟的碎石头,还有一地不知有何用处的长方体状石块……
斯情斯景,再热情的招呼,都难以回应。
第一百零八次相遇的时候,耿良的一地长方体石块已经隐隐成型了。
是六块石碑。
刻碑的人明显不太熟练,但一笔一划甚是郑重。石碑上的字迹模糊而不甚清晰,身世生平难辨,但可以辨认出几个人名。
耿顾、耿真、耿念、耿祭、耿青、耿步。
亡灵魂魄归来兮,解我今生来世忧。
又过几日,在半山腰一处天然平地上,一棵缀满花朵的桃树下,立起六块碑,碑面向西北——中原的方向。
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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