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良轻咳一声:“其实吧,我对什么奇门遁甲之类的一窍不通,也不太了解什么日月辰宿,不过听坛时学了一二分。话说这小皇帝真是好生厉害,居然让儒生、道士、和尚在闹市同坛布道,各执一词,唇舌相击——但说实话,就算彼此相悖,讲的也都挺有道理,我也就不厚彼薄此了……”他后知后觉地拉回渐行渐远的话题,“啊,这阵没有什么个中机巧,不过瞧起来好看罢了。这风雅附庸的可还不错?”
清少言敛回投在梅花桩上的目光,真心实意地道:“甚好。”
耿良跳下梅花桩,道:“可我也就轻功拿得出手啊,毕竟我们为商之道,讲求的是明哲保身、走为上计,本来还想挽个剑花什么的,但这实在太丢人现眼了。”
清少言扶上腰间重剑,道:“我马上就走。”
耿良辩白般笑道:“……你这自觉得过于敏感了吧?我可没赶你走。你想呆多久就可以呆多久。”
这两年来他身量长了不少,原先那件青衫早已洗旧,宽袖收成窄袖,也只到小臂,下绔上移,露出一截瘦削笔直的小腿来。不变的是他脸上的笑。他每每和人攀谈,乍一看极尽真诚,但细看却得极轻极淡,好像清风徐徐便能吹散。
他就这么站在三月东风里,立于与心宿相照应的梅花桩之上,青衫下摆几乎晃上桩下摆放的青色碎石。
清少言应了一声“好”。
耿良顺着他的目光落在青色碎石上,笑道:“鸿蒙还真是人杰地灵,各色石头应有尽有……只差一样紫色。”
清少言似是欲说什么,到底是没再出一言。
那日日薄西山,他二人才并肩向山上而行。视野里渐渐出现连绵的雪色,空气也渐渐稀薄。
耿良正欲开口再言,他身侧的清少言却铛然拔了剑,神色也凝重起来,压低声音,道“停。”
耿良右手按上腰间软剑,很快也捕捉到了异样,瞳孔微微睁大。
在距离他们百步开外的地方,一处小雪丘正在向他们的方向移动。
准确来说,那不是一座小雪丘,而是一只毛皮颜色极似冰雪的熊。此时它张大了嘴,一口獠牙暴露无遗,尖锐的齿尖闪着寒意,猩红的舌头外露,淌出鲜血。
它的眼中,布满了杀戮嗜血的血丝。
混浊粗重的兽类气息如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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