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绝师太乃是家师,小东邪郭襄乃是祖师爷。”
“……”
你戏精附体了吗?
“留恋花丛的穆知东是我爹。”穆萧尹突然说道。
“穆知东是……”周寻一愣,蓦地想起穆知东是谁那位流连花丛的A市房地产大亨。
对于穆萧尹是富二代这种说话,周寻想也不想就默认了。在他看来,穆萧尹这种一掷千金的做派家里没矿反倒是奇了怪了。
“所以你想起了什么?”穆萧尹递给他一个爱信不信的眼神。
穆萧尹随手摘了根狗尾巴草,吊儿郎当地叼在嘴里。
“这个地方,其实我曾经来过。到现在已经六七年前了吧,时间太久了我一下子没想起来,直到看到那些尸体的时候我才突然想起来。这小镇特别偏僻,全镇上的警察加起来也不超过一只手,我刚刚实习的时候被分配到这里,我的师兄们都是经常打趣说是我得罪了人才被分到这里。”他望着远处的深山,眼神悠长而深邃,像是在回忆起一桩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的第一件案子就是跟一个老刑警一起找孩子。”
周寻实习的时候也就二十岁出头,远没有现在这么沉默内敛,二十岁的青年大多都是七个不服,八个不愤,老子天下第一的愤青。
他到这里的第一件案件就是一户酒店夫妇的女儿失踪案。
女孩十岁,长得非常可爱,是夫妇的掌上明珠,那天刚过完她的生日,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夫妇二人找遍了所有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找到,无奈之下只能报警。
即便是经过了这几年的大量开发,这里都是下个雨刮个风就信号中断,山体滑坡,外面车辆进不来的不毛之地,更别说六七年前这里都完全没开发,简直就像是个原始森林。
警察也只是镇上的几个老警察再顺带了几个实习的小青年凑数,大多数这种案件也只是上面意思意思,毕竟六七年前连A市治安都很差,儿童拐卖非常猖獗,就算是城里面的孩子被拐卖也已经见怪不怪了,更别说是个又偏又穷的山沟里。深山里连个监控都没有,活生生的一个半大的孩子能跑个哪儿去?多半是找不回来了!
可是老刑警还是十分地敬业,拉着周寻找遍了大半座山,又挨家挨户地搜寻了好几遍,愣是没找到人。
当初周寻顺带翻了一遍这里面的失踪人口,发现除了那户人家的孩子之外,这些年里里外外总共还失踪了十几个孩子。
这些是上报失踪的,周寻心理清楚,这只是冰山一角。
山里的孩子不像城市里的花朵,很多都是留守儿童跟着爷爷奶奶住,父母常年不在家,一般过年的时候才回家一趟,孩子失踪了大半年才报警。
还有一些父母离异的,或者无父无母的估计都没人知道孩子已经死了。
像是株无根的浮萍,随风飘荡,死后就连尸体都找不到。
时光倥偬,白驹过隙,人们是健忘的动物,没有人记得像浮萍一样曾经出现在他们生命里然后转瞬即逝的孤儿,如果连最后的一抔骨灰,一块墓碑都没有,那在这个尘世里还容得下他们存在过的印记吗?
“找不到!怎么找也找不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后来我实习期结束了,被分配到A市做了一个片警,后来我问过当年带我的老刑警有没有找到孩子,他说当时镇里正在为污染企业闹示威游行,警察都调哪儿去了,没人管那个孩子。再后来,我也悄悄留意过,但是毫无音讯。”
周寻揉了揉眉心“这大概是天意吧,转了一圈又回到我身上了。我以为那些孩子就算被拐卖了,至少还活着,可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突然不走了,望着穆萧尹“有烟吗?”
穆萧尹翻遍了所有的口袋,最后只找到了一根棒棒糖,递给了他“我刚戒,吃糖吧。”
“……”
周寻望着远处几公里开外闭塞的村庄农舍,只觉得心里最深的一道疤被揭了开来,露出了自以为已经结痂的皮肉,这些年自我安慰的片警生活和自我认可的光荣感仿佛成了一个尖牙利嘴的笑话,扎的他满身是血。
满身的愧疚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死了这么多孩子啊!
他又在做什么?
他在繁华的街道上行走的时候在世界的另一头有孩子被杀,他在办公室里吹空调混日子的时候有孩子期待着有人救她!
这狗屁的警察!
狗屁的公务员!
他红了眼,飞身踹了一脚路边的巨石,人也跟着一踉跄,差点摔倒,却被穆萧尹一把扶住。
“怪不得你最后做了个片警。”穆萧尹轻笑道,他的目光凛冽而又清晰,像是寒冬里的冰雪,清晰地反射出周寻的目光——躲闪的,仓皇的目光!
他一直都挂着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逢人三分笑,叫人分不清真情还是假意,如今居然生生地剖开了一切的伪装,原原本本地裸露在周寻面前,周寻被猝不及防地掀起了隐藏多年的心事。
“你在躲,你在逃避自己的内心。”穆萧尹笃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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