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隐约带着淡淡的清香,我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就是很好闻。我的身体为了鼻尖上的享受,下意识地向朝王那边也靠了靠。
“我派人去查了你的故乡,”朝王看着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开口说道,“确实是个小地方。”
“你们家,为何要搬来京城?”
我回答道:“十八年前的一场天灾。当时我们那里出现了严重的旱灾,我有三个叔叔,全部饿死。过了半年,瘟疫又随之而来,我们穷得揭不开锅,家里又新添了一个我,再也活不下去了。幸好母亲有个姐夫,碰巧那年科举中了,在京城中做小官,我们便举家搬到京城。”
这种无奈到麻木的贫穷,迫于向生活低头的滋味,作为皇子的你,也许永远无法体会到。对吧,主子。
我直直地看着那些会发光的小东西,用它们与繁星在我眼中的倒映,掩盖住双眸中流露出的某些情绪。
朝王坐了一会,又站起来,嘴角勾起。
“我又派人去查南蛮军中,有没有与你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他说。
“为什么?”
“因为你讲的那个故事。可能他们中也有人知道这个,且你还记得陈老将军说的么,典籍上确实有记载这样的兵法。”
我有些小激动,道:“他们与八卦相结合的,很有可能就是星宿!”
朝王点点头,眉头又凑到了一起:“这个假设是非常有成立性的。但如果按照这样推演,就会发现一个问题。他们是用当天的天象,还是用昨日的?还是按照节气?或又是按照某一特定规律?我们无法确定。”
难啊,真的难。
我很有自知之明,如果再与朝王继续深挖下去,最后我只能听得一头雾水,且持续放大我的无知与自卑,更加衬托出朝王有谋有略。
我还是继续去睡觉好了。
回到营帐,几个前几天没上战场的弟兄围着问我,有没有收获什么经验。
我疑惑地问,你们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
申九说:“明天要打仗了。”
“朝王不久前过来,点了我们几个,跟着他上战场。”
明天又要打仗。这意味着还会大规模地死人,甚至我与这些弟兄,也许今晚就是最后一面。
看着他们好奇的眼神,我一摊手,没什么好教给他们的。因为上了战场前线,根本没有时间来思量,一个个全是不要命的疯子。那些什么撼天动地的兄弟情谊,在挥刀杀人的一瞬间就会在闹钟灰飞烟灭。
只有一句“活着回来”,给他们送别。
凌晨子时,有消息传来,甲卯死了。就是披着我剥下的徐曾脸皮,混入南蛮人的那个“刀”。
他穿帮了?
听焦飒在营帐外对朝王说,是乔云云。不知用什么方法识破了甲卯,将他杀了并且把尸体送了回来。
整个早晨,朝王都没有再睡觉。军帐里,油灯点了又灭,灭了又点。
卯时刚过,朝王从营帐里大步流星地走出来,身后带着陈启阔的儿子——陈小将军,陈江。
二人着上黑精铠甲,且朝王身后挂了墨绿色的披风,表情肃穆。马厩的士兵牵出战马,二人飞身而上,一夹马肚,绝尘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