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也知道,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偏偏有白家太太背后作祟,想着牵连月丫一同进打牢,富家人的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县太爷又是他们家的一条狗,怎么会不依?人命关天,只有他们这些人才有这说法,我们穷苦人家找谁说理去?”
“娘亲别气恼,我出去打听打听。”
“别去做这无用的,你且给我听好,如今我们母子俩相依为命,屋外桃树头下我埋了一个倒扣的破碗,里头藏着几个钱,你现在拿着它去把你爹赎出来,听清楚没有,快去!”
肖墨心情复杂,半晌才抬起头:“娘,你先别着急,我现在就出去打听打听。”
病妇若有所思,对他的置若罔闻,僵了一会儿,才点点头。
“且把这粥喝了。”
等肖墨服侍完母亲,才又出了门。
肖墨父亲祖上单传,就这一独苗,硬生生的养成了不三不四的白眼狼,当年母亲娘家看上他父亲,可能就凭媒人一句:“家境不错,家里的独子,既没有妯娌纷争,也没有婆婆欺压,况且他长得一表人才,品貌非凡,跟你家姑娘也是貌美如花,八字又合,天造一对。”
八字合不合,肖墨不清楚,但父亲其实是长得好看,但品行差得大相径庭。不说其他劣迹斑斑的事迹,就说他母亲去世那会儿,晚辈要在祠堂守灵一晚,他却突然没了踪影,那时候年仅不过十五六岁,却跑到烟花巷里寻花问柳,最后他父亲一怒之下打了一顿,反而把气埋怨到死去的母亲身上:“都怪你,早死晚死偏偏我和艳姑娘欢度三天三夜的时候断气。”
而这些恶性,在其村镇传了又传,却没有传到肖墨的母亲娘家里,娘家人还在为媒婆的花言巧语骗得团团转,也许父亲就是在自家没有人家愿意嫁给他,才会千里迢迢渡船过去找到织里镇吧。
反正当母亲画好柳叶眉,抹上朱红的唇纸,戴上金灿灿的凤冠流苏,穿上喜气的婚裙,坐上花轿远离家乡。一双指甲涂得红艳艳的纤纤玉手,不安而又兴奋的叠放在一起,指尖微颤,心里也是忐忑,她还没见过本人。
但此后,她至死也要后悔见过此人……
母亲的不幸对于肖墨而已,化成他对父亲的疏离与厌弃,沿线湖岸边灯火通明,星星点点像是天空中的繁星,月牙儿弯弯,他突然想起了月丫。
他与月丫的相遇,不过是一次意外,更是肖墨早已忘却的记忆。
说起肖墨的个性,在不同人嘴里有几乎相同的说法,就拿卖鱼的大叔说,他可以直言不讳的夸赞他勤快乖巧、聪明伶俐;批评他不善言辞、冷漠孤僻。但在肖墨看来,他只会把时间多花在对自己有益的人身上,无视对自己讪笑嘲讽、毫无用处的人。
勤快——是他从小做跑腿得来的,他不求回报,只想认识更多的人,从中细细的察言观色。其中,不管是送鱼时结识的燕姐姐姚哥哥、幼时鲁莽碰上的假和尚,还是现在帮忙打下手的老铁匠,都是真心对他好的人,所以他会花大把时间,一心向他们求学,而放眼全村镇,能找得出像他们一样亲近之人,恐怕是没有了。
但他忽视了一个人,就是那个臭名昭著的女人——月丫。
若说月丫对他有什么恩情,那是不可能存在的,而在肖墨眼里,虽然对她谈不上恨意,也只能说是熟视无睹。可他没想到,在那样一个夜晚,她会伸出援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