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月坐在步辇上，以手支颐，合目养神。刘素凑上前，轻声问道：“陛下，现在要去哪？”
“回宫吧。朕累了。”虞昭月眼也没抬，淡淡道。
知道皇帝心情不佳，随侍的宫女太监皆闭口不言。一行人安安静静地走着。走至御花园，石径拐弯处忽闻前面持灯的宫女惊呼一声，刘素一惊，厉声道：“何人惊扰圣驾！”
来人立马跪倒在地：“下官陈予文御前失仪，惊扰圣驾，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
虞昭月闻声，饶有兴致的抬起眼帘，问道：“嗯？你就是陈太傅的幺子吧。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夜是臣当值。微臣在院中久坐，想出来透透气。无意冒犯陛下。”陈予文伏首诚惶诚恐地答道。
“放肆！在禁中值宿，怎能随意乱走？你当宫闱禁地是市井之地，由你乱逛吗？来人，把他抓起来！”虞昭月突然大怒，呵斥道。
陈予文向来以为虞昭月宽和优容，谁曾想才入职没多久，今日再次见到圣面就惹得皇帝勃然大怒，惊恐地连连叩头：“臣知错！臣不该在宫中肆意乱晃！陛下恕罪！臣下次不敢了！”
“住口！夜晚还在宫中如此喧哗！”虞昭月怒斥他，陈予文被她的威仪镇住了，又惊又怕地闭了嘴。他被侍卫带走时还不敢高声，只得小声哀求：“陛下，陛下恕罪！臣不会再犯了！”
陈予文被押走后，刘素观察虞昭月面色，发现虞昭月心情好转许多，恭声道：“起驾！”
皇帝离席后没多久，陈志行也先行告退了，径直回到家中。刑部尚书祝子逸与同僚们喝完酒后也离宴，迟陈志行约莫半个时辰。离宴后，祝子逸乘车来到了陈府后门。车夫先是张望了一下，确认四下无人，才扶着自己主子下车。祝子逸轻叩门两声，不多久便有仆役来开门，像是等候已久般。
仆人引着祝子逸穿过陈府假山林立树林荫翳的后花园，来到陈府的书房。仆人在门外轻声道：“老爷，祝大人到了。”
门内传来陈志行的声音：“凭风到了？快进来快进来！”
祝子逸向陈志行行了一揖，急切地问道：“老师，接下来该怎么办？”
“证据我已准备好了，不用慌。查的时候机灵点就好了。”陈志行不疾不徐地说道，示意让祝子逸坐下说，“只要李彦清不翻供，这案子基本板上钉钉。”
“啊，老师放心。人是衡沛找的。他卖官鬻爵的事没少干，把柄全落在衡沛手里。他不替我们干这趟差，揭发起来的罪名也足够断他生路了，他别无选择。”祝子逸说起这个就宽心了，没有方才进来时那么紧张。
卖官鬻爵的事一旦揭发，牵涉众多，他家人也会被牵扯其中，遭到报复，乃至丧命。
“陆择戎此次虽不至免官，但必定元气大伤。淮南都督的位置，说不定也得换人了。”陈志行笑道，“陆党一倒，你我的机遇便来了。说不定你二儿子升一升，就坐上了淮南都督的位子。”
“但老师，处置如何，还得看皇帝的态度。不知皇帝是否有意倾向平武侯。”祝子逸小心道。
“你说的有道理。”谈及皇帝，陈志行语气微显郑重，却不改胸有成竹的神情，“但是国法在上，只要陆择戎触犯了，哪怕皇帝想保他，满朝文官和天下文人也不会答应。陆择戎怕是在劫难逃了。”
“来，为师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往后几天你要辛苦一点了。”陈志行拿起桌上茶壶，为自己和祝子逸倒满茶，师生二人碰杯。
然而一杯茶还没落到肠肚，就有仆人火急火燎地来敲门：“老爷老爷，不好了！”
陈志行面色一沉，亲自去开了门，瞪视仆役道：“什么事？”
“小少爷在宫中当值，被皇上抓起来了！”
陈志行瞬间变了脸色，祝子逸也听得心上大骇。陈志行揪住仆人的衣领，逼问道：“是怎么被抓起来的？快说！”
仆人被自家勃然大怒的主子吓到了，战战兢兢地答道：“小少爷当值时溜去御花园散步，不巧被皇帝撞见了……皇帝大怒，让人把他关起来了……”
陈志行甩开仆人，一脚踹在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气得面色涨红，大口大口地喘气：“这个竖子！白教养他这么多年！成事不足，关键时刻败事有余！”
祝子逸脑中思绪混杂，又惊又疑道：“难道皇帝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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