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走进,看着阿晔,拍了拍他的肩:“伤可好些了?”阿晔摇摇头:“不碍事。”
江衡笑了笑,这才转身看雷无量,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好说的,江衡只简单道:“我拿到了金莲蕊心。”
雷无量懒懒得伸了个腰,睁开一只眼睛,打量了江衡一番,道:“怎么去良人楼一趟变的这么落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讨饭了。”
江衡白了雷无量一眼,手移到腰间,将镇荒剑移出了半寸。雷无量眼尖,他撇撇嘴:“君子动口不动手啊,我不跟你打。”
雷无量坐起来,终于有了个正形,他看着江衡,道:“没遇到什么难事吧?”
三和从江衡身后冒出半个头,道:“主子,你走的时候,他就跟小师兄说你的坏话,毛猴可坏了。”
雷无量炸毛了:“小屁孩,你叫老子什么?!说起来,你还要叫老子半个爹呢!没良心的臭小子!”
话刚落地雷无量就挣扎起来要去捉三和,三和躲在江衡身后,江衡一手护着三和,一边挡着雷无量,他道:“一切都好,只是我在摘星楼不能久留,这次是特地将金莲蕊心送回来的,我还要去良人楼办事。”
三和探头道:“什么是金莲蕊心啊?”
江衡和雷无量一起把三和的头按回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三和不开心的闭紧了嘴巴。
雷无量停止了打闹,三和立刻缩到阿晔怀里,阿晔向来护着他。雷无量看向江衡,道:“既然如此,我同去。”
江衡刚要拒绝,这不是什么好事,他不想让雷无量掺和进来,却不想三和急急忙忙的插嘴道:“我也要去,主子你带我一起吧。”
阿晔看着这三人,道:“江公子,三和与雷公子都很挂念你,你们已经为摘星楼做了很多,我很感谢你们。”
江衡有些为难,其实他不想雷无量跟着他还有一个缘故是因为阿晔。他答应了涂山颂要照应阿晔,可是遇到印玺一事他又抽不开身,雷无量在这里好歹还能照应阿晔一二。摘星楼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柯振擎虽说有心相助,可江衡并不完全相信他。
江衡皱了皱,道:“我答应过你师傅,要看顾你。”
阿晔温和笑了笑,眼里划过伤痛,他低下了头,道:“大家都对我很好。江公子的恩情,我一辈子都会记得。可我总要站起来的,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师傅,不会辜负摘星楼,所以江公子不用感到为难,你去做你的事,带着三和和雷公子一起,毕竟我还有师兄弟们,江公子只有一个人。”
江衡看着说话都小心翼翼的阿晔,莫名有些心酸。他犹记得初见阿晔的时候,那时他向涂山颂挑战,这小子跳出来说他不自量力。那时候的阿晔很活泼鲁莽,话多的总是说不完,有他在的地方总是一片笑声。
这样开朗的人,终究还是被迫沉稳。
江衡点了点,对阿晔道:“你师傅没有看错人,你是摘星楼合格的主人。”
阿晔无力的笑了笑:“江公子不知道,师傅最看重的从来都是师兄,若不是师兄……罢了,我一直都是最笨的那个,旁人不要的,才轮的到我……可我不伤心,我知道我天资蠢笨,师傅教导过我,只要用心,什么都能做成。我没什么可回报师傅的,我……我在努力……”
雷无量闻言渐渐缩回了笑容,他敛下眼,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似乎阿晔的话触到了他什么心事,只不过他的不自然收的很快,这个表情没有被其它人瞧见。
说这话的阿晔很卑微,似乎快要缩成一团,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江衡这才知道,涂山颂这三个徒弟心思都不相同。
卫颐拥有最拔尖的天赋,也最得涂山颂器重,可却因为天性而性格暴烈甚至后期扭曲,最终走上不归之路。
麝辛出挑聪颖,却格外不自信,因为年少的迷恋而甘愿舍弃自尊被卫颐利用。她选择看到涂山颂没有给予她的一切,而忘记了涂山颂为她做的许多。最终在心魔里欺骗自己,抱着所有人都辜负自己的想法死去。
而阿晔,这个最平凡的孩子,向来都是做陪衬的那个。涂山颂没有给过他多余的关怀,当初也是出于怜悯才收了他做徒弟。涂山颂也仅仅是后期愿意提拔指点他,可阿晔却愿意将这点记在心里。他喜欢麝辛喜欢的很心酸,他崇拜卫颐的出彩却一直不被卫颐看的起。在所有人眼里,阿晔更像是个傻子,傻人有傻福的跟了涂山颂做了门生弟子。再后来涂山颂意外离世,这楼主之位算得上是他白捡来的。
这诸多种种,皆是重负。阿晔平常最爱笑,江衡也不知道这笑里藏了多少心酸苦楚。
明晃晃的阳光下,阿晔抬起头,一双眼睛很亮很亮,干净的像是与这污浊的尘世隔离开来。或许选择纯澈的活着,选择对这个世界报以善意,最后,才能对的起自己的本心。
这是江衡第一次从一个小孩身上学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