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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许(一)(2 / 2)

她僵立在原处,心里竟然有淡淡的失落感。

后来阴熙在方阿婆嘴里得知,这个恰好分配给她的女子连名字都没有,是从子丑楼逃出来的小妖,饿的前胸贴后背却野蛮的很,差役们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收服了她。因为这个瘦瘦的女孩子性格孤僻,很快就被众人排斥在群体生活之外。

有几次,阴熙想要试图去接近她,跟她说说话,却都被对方冷漠的隔离开了。

这样被驳了好几次面子后,阴熙对这个人也有了气,也不管她的死活,任她去了。

中元节那日,因着是鬼节的缘故,几个家生子突然生了要去金都郊外的墓穴里探秘的心思,阴熙本来根本就不感兴趣,可她从来都不想做那个特殊的人。她心里其实隐隐的能感觉到,这些平常说说笑笑的姐妹们其实并不是多待见她,阴熙很努力地不想被这个小圈子排斥。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本约好一起去会面的,最后只来了她一个人。

阴熙并不是多胆小的人,只是现下是宵禁,偷偷摸摸出了金都已经不容易,想要不惊动旁人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眼看着幽幽的磷火在墓穴上方飘来飘去,她心里开始打突。说起来,鬼怪跟她这种妖又没有什么不同,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躯体,原也没什么好怕的。

中元节路边有很多烧纸钱的,阴熙计划着摸黑沿着小路返回,说不定还能在天亮的时候赶回金都。寂静阴森的夜里只有她一个活物在小道上游荡,阴熙闭着眼睛走,走到自己觉得不敢再走的时候再睁眼偷看一下路的方向,确保自己不会走歪。

说是不怕,最后还是被吓得险些没了魂。阴熙间歇性睁眼,她似乎听到什么东西在叫,心跳越来越快,身上都出了薄薄一层虚汗。她一睁眼,就看见一个高高的石碑前,有一个鬼影在撕咬着什么东西。阴熙吓得半条命都没了,她下意识的往回跑,却被树枝绊倒,那个鬼影闻声回头。

阴熙看见一张脸,非常好看的一张脸,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像那样凌厉的面孔和近乎完美的皮相。只不过那张好看的脸上都是鲜血,她的眼睛碧莹莹的,像是黑夜里的狸猫。那个鬼影的喉咙里发出野兽的低吼,像是在警告什么,与深黑的夜色相互渲染,恐怖阴森至极。

阴熙只看了一眼,就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竟然在家生子的住所里,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回来的,或者说,根本没有人知道她曾经出去过。中元节的所见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这件事被阴熙压在心里,怎么也释怀不了。因为中元节一事的捉弄,阴熙正面和那群家生子撕破了脸面,即便是想要求安,不代表一定要卑躬屈膝。

只是后来,阴熙的日子就难过了很多。其实她心里知道为什么这群家生子不喜欢自己,因为自己修成的皮相稍稍好看了一些,总是有人说她会成为家主的侍妾。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荒唐话,这些家生子竟然也信。最后,被孤立的阴熙渐渐寡言少语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样活跃在年纪相仿的女子之中。

清高和自命不凡两个词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黏在她身上的膏药,那段时间,应当是阴熙这一辈子最黑暗的时光。她瞬间就成了比怪丫头更招人厌的角色,有的时候,家生子们会故意成群结队的离开,留下一大堆的竹条给她和那个不爱说话的怪人。

阴熙只是一个最最普通的人,她心里有三分气性,自以为自己能敌对这世间所有的恶意,对于所有人的漠视和打压都能坦然接受。说不准日后自己会变成特别厉害的那种人,把折辱自己的家生子好好教训一番。

可是,这一切都只存在于她的妄念之中。用不了多少时间,阴熙就被迫接受了自己其实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的事实。这个事实她一直都知道,可是知道并不等同于接受。有的时候,她看着那堆竹条,眼泪止不住,哭的撕心裂肺。哭完了,心里的郁结也就消散了许多,又开始老老实实的编灯笼骨架。

而那个怪人,至始至终都像个哑巴,沉默的做自己的事情,无论她哭的再惨,也不会分神。

自从那日哭过一场之后,阴熙发现自己似乎好运了许多。譬如自己分配到的竹条都是那种又细又新的,上面不会有烦人的尖刺。再譬如说,轮到她巡夜的时候,原本冷的不得了的长廊里却少了很多冷风,也不知道是谁修补了破漏的窗子。

像这样的细微之事有很多,阴熙也不会傻到真的以为是自己好运。她想着,一定有一个人在帮自己。

不知道本着什么样的心思,第二年中元节,她又去了金都郊外的坟场,怀着守株待兔的心思,披着披风,点着一盏小灯,在森森的夜风里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人。

很幸运的是,她真的等到了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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