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好了,此术七位一体,以赤、橙、黄、绿、青、蓝、紫为名,需与一人配合。许槐。”许子泱叫道。
“在!”许槐笑嘻嘻地在一旁应答。
“小兄弟尽管指此地的任意一物,许某无需目视耳闻也能得知。念在小兄弟尚无经验,还是从初级的赤之术开始吧。请——”
言罢许子泱便起身走到稍远处,背着身似乎也无偷听的迹象。林与卓正疑惑着,许槐便推了推他悄声说要他随便指个东西。
林与卓也随意,抬手就指了许槐。小家伙挤眉弄眼冲他笑笑,招着手大声唤他爹。
许子泱走了回来,许槐敛了笑用手指指天道:“是这个吗?”
许子泱摇头道:“否。”
许槐又指孔庆一手里的饼。
许子泱轻笑道:“否。”
许巍又拉拉他爹衣袖问:“是这个吗?”
许子泱微微皱眉道:“否。”
许巍这次用手指了自己:“是这个吗?”
许子泱这回抱起他道:“是。”
林与卓眉头一皱,心道此法定暗藏玄机,一时又无法参透,便拱手虚心求教。
只见许子泱抱着许槐笑个不停,其他人也都有笑的神色,林与卓更是好奇。可许子泱只是摇摇头,道此法只可自己领会,林与卓便自己琢磨去了。
吃够玩够大家又收拾收拾准备动身。昨夜视野不够,坑底的东西看不太真切,孔庆一只说自己绕这坑底行了一圈,只在一处拾得些野果,抬头看了发现那边的树似乎也生得更茂密些,从光打在崖壁上的位置来看,那边应该是西边,从西边兴许能攀着树上去。
其他人也都同意,跟了孔庆一向西边走。
走近了西边的岩体,发现那边的树果然是更茂密些。轻功在五人中最佳的许子泱因护子伤了腿,便由孙甲前去试探。
许子泱带头脱了外袍撕成布条,首尾相连捆好了系在孙甲腰间,其余人也纷纷效仿,不久便都系上了绳,将林与卓和许槐夹在队伍中间。
孙甲寻了个落脚处便开始攀爬,岩壁不住往下落灰,他又撕了衣袖一角捆于眼下。虽四肢协调,奈何坑底岩壁平整缺乏着力点,孙甲只得取了匕首生生在岩上凿出缝来。虽笨拙,但灌注了内力的匕首凿起石头也毫不逊色,不一会儿孙甲已爬两丈多,附在岩壁上喘了喘又继续向上攀。直到爬上一块少有的凸岩才歇了脚,拽着绳子要把谢添拉上去。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林与卓被连拉带推的也上了第一块凸岩。除他之外只剩殿后的孔庆一,打头的孙甲已经爬了少说六丈了。可就在这时上头传来一声喊叫:
“这里有个洞!”
说话的是孙甲,他气喘吁吁地扯了掩面用的布条,两肘支在这个在树丛的掩盖下,几乎是凭空出现在崖壁上的洞穴边缘,借着随着靠近坑顶而逐渐明亮的光向内看去。
但也只是一眼,随后他便噤若寒蝉,悬在崖壁无所依凭的下肢骤然绷紧,连粗重的呼吸都在片刻沉寂。
洞穴里有一人衣不蔽体,面朝他端坐着。只见长发如瀑散于肩头,通透的白中掺杂星点黑,却是年轻人的长相,只是眼皮深深地陷进眼窝里,想是被剜去双目,玉面蒙尘,两鬓却饰着翎羽,如僧人打坐般右手掌托左手背,两拇指微触于脐下。只是肘以下不似常人,烧焦似的一片漆色,五指更像是爪,前端生着尖利带勾的指甲。
是妖。
只是这妖周身散发出的肃杀妖气,是孙甲此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
孙甲化石般僵着,腰上的绳晃荡了下,这才想起底下还有人。他咽了口唾沫,方要出声,穴内那妖忽循着声响微微抬颌,不及孙甲反应便鬼魅般飘然而至。孙甲先是感受到一缕了无生气的发略过鼻头,随即颈部便传来撕心的疼痛。那妖的利爪竟深深陷入他颈,仅一手便将孙甲悬空拎了起来。
孙甲被死死掐住颈脖不得发声,那妖的指不费吹灰之力便扎穿了颈中经脉并继续向内抠抓,外表皮肉被拉扯变形,鲜血争先从孔洞中喷涌。
孙甲脱力的手不及抓住那妖钳着颈的手,暴凸的眼瞪着妖近在咫尺的、空荡荡的眼窝,两腿踢蹬着下意识张了嘴哑声吞气,却只呛出一口血溅在那妖苍白如纸的脸上,便再没动静。
孙甲之下的谢添见孙甲发现有洞后半天没动,有些心焦地拉了拉绳索,谁知忽地被拉了起来,在崖上荡了半天才重新找到依附。刚要发难,仰脸便觉面上落了些湿热的液滴。他起疑,动肩拭了拭脸,竟是殷红的血。
谢添心中警铃大作,低头看了身后的许子泱,见他此时已寻得落脚处,便起手拔剑断了与他的连结,只道一句“当心”便手脚并用卖力向上攀。
只攀不过一弹指,上头落下一重生生把他给砸了下去。
许子泱见谢添断了绳索又开口提醒,便低头摸索着向下退去,只见余光闪过一道黑影,再要去看竟是谢添和满身血迹的孙甲掉了下去。
“谢添!”许子泱大呼。
孔庆一见状忙上前查看,林与卓刚托着许槐,此刻也把他放了下来,解了绳结又一同下到坑底。
孔庆一一看便知孙甲死了,谢添挨了一下无大碍,被孔庆一搀扶着又站了起来。其余三人都陆续下来了,正警惕着,只见上头又羽毛般飘下来一人,象牙白的足尖轻轻点地,周身不着片缕,正是那妖。
尽管满面污血仍掩不了来者温润如玉的五官,只见他精白翎羽也染上了星点赤红,无眼的脸定定地面向五人,臂上血流绕指而下。
许子泱拔剑便上,命孔庆一带人走。
孔庆一听了,弯腰夹起许槐就跑。那孩子知自己不能拖累了爹,被拖走了也咬牙不吱声。谢添要留,推了林与卓一把让他跟孔庆一跑。
林与卓向来擅审时度势,要跑便跑了。跑着又回头看了眼,只见那裸露男子正与许子泱、谢添两人僵持不下,却并未轻举妄动,十分警觉地张开双臂,张口“啊、啊”地嘶叫着,四肢及肩颈纷纷生出许多翎羽。雪羽破体而出,撕扯开皮肉又化为甲胄依附于身躯,血腥诡异之余又透着一股异人的妖冶瑰丽。
又美丽,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