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与归兴致勃勃地与东家唠与西家谈,挑挑葫芦选选陶俑,一张嘴像是烧开了的水壶,咕噜咕噜也没个歇息,却也不忘时不时拿手臂护着他,怕他被挤到。
清风徐徐,浮云俱散,月亮圆圆的一轮,似乎也温和地笑着。
店家一本正经地在编造那把扇子的传说,纪与归正兴致勃勃地听到唐寅青楼遇知音,难得安静。程均偏过头去看他,他的侧颜在昏黄的光下格外柔和,甚至透出一点天真的孩子气来,如水墨笔触晕染开去,细无声地迤逦了一片。
中秋向来讲求个圆满,二十多年来,到这一刻,程均才体会得一点什么叫圆满。
似是和钱有仇,一个子儿也存不住,纪与归买了一堆的上古神器大家遗迹,还宝贝的紧,一件件捧在手上絮絮叨叨地同他介绍,程均就微笑着点头。
亭子里有人卖河灯,一盏一盏地顺着水流淌下去,托着一个又一个不为人知的小心愿。
纪与归好热闹,也拽着他过去,掏了掏窘迫的钱袋子尴尬地挠挠头,于是只买了一盏,递给他:
“喏,你来放。”
程均接过那盏河灯,小小的纸糊的,粗糙的很,明知道这个行为又蠢又没什么意义,却忍不住左看看右看看,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点燃了蜡烛轻轻放到水上,稳稳当当地漂走了。
“许的什么愿啊?”纪与归好奇地问。
程均只是笑着摇摇头。
这一切都太像是一场弥足珍贵的美梦,梦里有他多年来不敢想的一切。
盛世太平合家好。
他甚至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这个梦就会一片片碎掉。
可就算是梦。
但愿长醉不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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