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均小时候问他，舅舅非要参加武举干嘛呢，中了举有什么好呢。
武馆生意兴隆，许多武师都是历届武举的前列，嫌悬武司安排的职位不好，或者混不出头，便又脱了武官服来寻个生计。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真的很想站上台子，拿到那面金龙旗。
仅此而已。
他的手指被温和地拢住，是程均。
纪与归鬼头鬼脑地去探察了对手的情况，回来报告道，对方叫袁天浩，使的是九节鞭。
甫一上场，袁天浩一振手腕，鞭子在空中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砸到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底下懂行的就叫起好来。
何道敬握着剑，何尝不想孔雀开屏一把，便活学活用将纪与归那天教他的剑花挽了一遍，也搏得一片掌声。
随着一声锣响，袁天浩几步挪移就到了何道敬面前，漫天的鞭影像张密不透风的罗网罩下来，何道敬一开始还勉力支撑，过了十几招就左支右绌，挨了几鞭子，透出血痕来。
纪与归在台侧喊:"无情飞花！"
何道敬懂了他的意思，从防御改为主动进攻。再细密的网，被扎破了个口子，也就不成势了。鞭子灵巧，重在顺势，但比起剑来反应会慢上许多，何道敬不顾身上的鞭痕，加快速度一味攻击袁天浩的胸口，在他身上也划出了个斜斜的口子。
锣声响起。平局。
比武点到为止，时间不可过长，兵器比拼杀意最盛，一时刹不住就是生死之分。
袁天浩皱着眉往后一退，冷冷看了纪与归一眼，嘲讽地笑道:"怎么，比武还要带个小师父来帮忙？"
何道敬自知理亏，缄默不言，只用余光示意了一下纪与归，摇着头让他不要再出声。
第二场。
一招鲜，再接着用就不灵了。
袁天浩向鞭子注入内力，杀伐之气大涨，鞭尾带过，金龙旗的架子都断了腿，更遑论飞花了，皆被扫成了泥。
锣声还未响起，何道敬就倒在了地上，没有再爬起来。他心里明白，也并无必要了。
他认输了。
"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人，拿什么和我拼。"袁天浩走过他，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在他模糊的视线里取下了金龙旗高举起来。
红色的旗面，金色的蛟龙，猎猎飘动。
何道敬呕出一口血，扶着栏杆站起来，推开纪与归和程均，慢慢一个人往回走。
袁天浩是狂渊门下。他有所耳闻，狂渊只收最穷苦人家的孩子练武，因为只有这样出身的小孩才能忍受非人的苦痛，练成上佳的武艺。
他对袁天浩眼里的鄙薄之意并不陌生，在各色人眼里早已看过千百回。
但这次他是真的觉得有些疲累。
父母和姐姐都支持他习武，姐姐出嫁前帮他料理家中生意，后来姐姐没了，父母已过花甲之年，也从未逼过他回无锡。连程均，他的晚辈，都对他有几分哄小孩儿的纵容之意。
他恐怕是真的不适合习武。
有些想笑，喉咙却痛，又咳出几口淤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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