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定身子，缓缓将一只手背到了背后，指尖一凝扣兰，再一拨，弦音缭绕。
却不是什么动听的弦音，凌厉阴骘，直刺耳膜，宛如来自地狱厉鬼的哀嚎。楚致尧眸中血光一闪，随即地面冰凌兀起。再然后，这些冰凌脱离了地面，以楚致尧为中心，跳跃了起来，一下一下敲击着地面，又仿佛是成千上万令人森然若寒的累累白骨敲响了修罗场的銮铃。
荼蘼之音！荼蘼过后，万物成荒，仅仅用了二重天的功力，荼蘼之音阴森可怖的特点就已可见一斑。
凌晗功力不是很够，背后冷汗直冒。
羽蛇神似乎动作滞了一下，便也就是在这一滞之间，冰凌忽以箭速直击它而去。避无可避，不出片刻就将它冻成了巨大的冰雕，只有那双猩红的眼还在不甘的转动。
钟离月眸色一凝，便平地引起一道流电惊雷，顺着蛇身游绕上去。
只听“轰”的一声，羽蛇的身子随即被切成了数块。
楚致尧松了一口气。好在好在，没出什么叉子。抬眸一瞥，却发现凌晗微微苍白着一张脸，他轻勾唇角，半是调笑半是讥笑道：“唉，可惜了，这个等级的妖兽太难驯服，只得杀了，否则，起码要省十年的修行呢。”
凌晗回过神来，却是像避开了楚致尧话锋所指：“这次行动冒失，在下的确难辞其咎……”忽有疾风而起，将未落的话音扼得戛然而止。
楚致尧一惊，瞳中却只来得及映下凌晗眼中燃起的怒火，和从她袖中凌厉祭出的玄铁锁链，而这锁链直击的方向是……钟离月！
凌晗眸中泛过狠厉与杀意。
她太不甘心了，自己苦修那么多年，就差今日驯服羽蛇神这一步。就差这一步，她就有了报仇的资格与能力……即使驯服不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那么现在……
即使杀不了面前这人，同样大不了就是一死！
楚致尧连用了好几个移形，才堪堪挡到钟离月面前，却已然来不及再施出什么法术来！
千钧一发之际，楚致尧身后的钟离月忽地将他一扯，回护进了怀里，随后匆匆凝了个护体诀，而那异常冷硬的玄铁锁链不偏不倚砸中了他的脊背。
那一瞬，楚致尧听到了清晰的脊骨碎裂声。
钟离月闷哼了一声，血迹沿着唇畔，落在他雪白的衣衫上，宛如点点殷红的梅花。
楚致尧眉头一跳，忽然挣开钟离月准备冲向凌晗，却被钟离月重新一把抓住，他隐忍地吸了一口气，缓缓道：“致尧……别……”
楚致尧周身溢满了杀气，指节紧收时发出骇人的声音。
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莫名愤怒起来，但确实觉得堵得慌，急需一个发泄口。
良久后，楚致尧好不容易才勉强旋出一抹笑来，只是说出的话却依旧刺人：“世人都传我楚致尧睚眦必报，道长伤我夫君，就不怕我一怒之下活剐了你么？”
凌晗被他的神情怔得有些懵，甚至忘记了将压抑数年的仇恨倾吐而出，只愣愣的站着。
而楚致尧又继续道：“不管因为什么，我都不想知道。你只需记得，我楚致尧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
语罢，他走过去扶住钟离月，两人缓缓离开了贤音塔。
楚致尧只顾着看路，没有注意到钟离月眸中浅淡的笑意，消融的春雪一般，空朦而又澄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