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致尧的速度快极了，就连一直立于屋顶的钟离月也仅能瞥见一抹微不可见的红影。他惊了惊，忙落下地面，又看着黑魆魆的屋里来回踱了两步才停了下来。
钟离月没有发现什么可用的东西，只好拆下自己的发带。在心中默念了句口诀后，那发带便忽如得了生命一般，从他手中飞了出去，于空中打着旋儿。
“去寻惊蛰的剑气。”钟离月指令道。
那发带甩了甩尾巴，立时掉转方向，像支离弦的箭一般刺了出去。
钟离月足尖轻点跟了上去。
这场阵雨来的诡异，去的到还挺快。道旁枯草似刚酗了雨，烂醉得东倒西歪。
楚致尧已经顿住了脚步，他面前堵着一群先前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受控人群。人群前，叶晚泽与毒蛇男依旧是一站一坐，一个笑得张狂，一个脸上仍旧挂着虚伪的温和。
毒蛇男轻轻动了一下那只拿着手杖的手，杖上的荧惑钟便晃了起来，隐隐发出金属相扣的森寒音响。他身后的人群有些躁动，喉咙里不断地发出“嘶嘶”的奇怪叫声。
钟离月随着发带追到这里后，即刻岿然挡在了楚致尧面前。他披散的发丝落了一肩，轻纱白衣翩然，仿若误入凡尘的谪仙。
楚致尧先是愣了一愣，手上因警惕而运起的灵流却一点一点淡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中忽的一闪而过了一个背影，和面前这个人重叠了一下。那个背影也披散墨发，只是原本干净的白衣却被鲜血染得触目惊心。
这个一闪而过的影像仿佛一根毒刺般扎了他一下，他不由地伸出手来按了按太阳穴。
“呵呵，两位让我等好找啊，何必要躲呢？”毒蛇男扯起一个更加虚伪的笑容缓缓道。
而叶晚泽一条腿往椅子上一翘，一身的矜骄怎么看都令人颇不舒服。他颐指气使道：“废话太多了，还不动手？”
毒蛇男状似顺从地一颔首，随后举起了手杖。
钟离月凝眸，警惕地将足尖向后一顿。
灵力灌入手杖，荧惑钟猛地震颤起来，骇人杂乱的钟声瞬时逆风席卷而来。
钟离月瞳孔骤缩，疾疾转身将楚致尧一把扯进怀里，手将他的双耳捂得严严实实。而他自己却闪避不及，声声钟鸣入耳，不偏不倚。
钟离月身子僵了僵，硬是忍回了要涌出的鲜血。
那些人群终于按捺不住，嘶吼着冲向他们二人。钟离月念了句口诀，惊蛰剑即刻应召而出斩空而上。
剑啸龙吟之间，雪亮的极光大盛，化出了个坚不可摧的结界，将人群、毒蛇男、叶晚泽统统阻隔在了外面。耳边安静了许多，而他的视线却开始模糊不清。
钟离月松开了他之后，胃里只觉翻江倒海，天旋地转之时重心不稳，一头栽了下去。
楚致尧又是一怔，眸色微变，鬼使神差地抬了抬手……
春絮曳风舞，风呜花鸣香。
微风温和地吹拂着，空气中有浅浅青草的香气，阳光氤氲出晶莹朦胧的水雾，有几朵不知名的小白花向阳而开，虽然柔柔弱弱，却显尽盎然的春意。一切美的不真实，像是幻境一样。
钟离月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楚致尧就站在他眼前，笑得一派慵懒。他随意抬手搭在眉处，遮住微晃人目的光晕。
他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这个楚致尧看上去小了不少，大约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眉目间还是难掩作为少年的稚嫩青涩。
“小白。”他笑着叫道，像是很开心的样子，便又重复了一次，“小白。”
钟离月眸中闪过一丝讶然。
小楚致尧向他缓缓走来，直到走到他面前仍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他虚渺地从钟离月的身子穿了过去。
钟离月目光注视着小楚致尧，顺便向他走的方向看了看……
路的尽头，站着他自己……十一岁的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