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一见又有客人来，忙将毛巾往肩上一搭迎了上来。但这小二在看清云笺的脸，直接吓了一大跳，说话都结巴了起来：“尊……尊……”
还没等他尊完，云笺就将手指搭上唇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心口，意指心照不宣。
好在大概云笺来的次数太多，店小二很快就镇定下来，他了然地点了点头，堆笑道：“哟，公子要来也不提前知会我们一声，连个准备都没有。”
云笺笑了一下，伸手挽了一下楚致尧的手臂，使他站得离自己稍微近些，才对那店小二道：“不用太麻烦，寻个看戏台子看得清楚的地方就成，我今天有客。”
店小二看了一眼楚致尧，笑着点了点头，手一指道：“好嘞，公子，这边请。”
风来水榭之所以名为风来水榭，是因为那个戏台子极像一个高脚凉亭。轻纱帷幔随风而舞，如梦似幻。戏台子四周流水潺潺，金莲浮动粼光影绰。
店小二给楚致尧与云笺安排了个二楼的隔间，说来果真是个看戏台子的好地方，夸张些说连台上之人的一颦一笑都能尽收眼底。
小二走后，楚致尧坐下来，习惯性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看了看这里的情况。然后他才敛下眼睫，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怪异。
那边云笺似乎默了一瞬，良久才一拂衣袍下摆坐到了楚致尧对面。他手指在梨木圆桌上敲了好一阵，终于抬起眼眸去看他，缓缓开口道：“好了美人，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啦，你是不是有话想单独问我？”
闻言，楚致尧唇角隐隐勾了一下。他将手中的杯子悠悠转了一圈，像是在仔细观察杯子上精致的花纹一般。
是了，虽然方才匆忙把云笺支了出来是有莫名不快情绪的原因在里面，但主要目的，还是想要问清楚一件怀疑了很久的事。
楚致尧看那杯子看得足够久了，终于将它放了下来，漫不经心道：“既然尊者都知道我支你出来有目的了，想必也猜到我想问你什么了吧？”
云笺怔了一下，随后自嘲地笑了一下，也拿过一个酒杯给自己倒了杯茶。他边倒边直言不讳地说道：“说起来整个陌荒事件都可以说是戚尹一手策划的，我在这个最不合时宜的时机出现在你身边。所以美人是想问我，跟肆颜与戚尹的关系，以及……肆颜现在身在何处，是不是？”
果然感受到盯着自己的那道目光都微微发冷了，他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道：“我的确是戚尹故意送到你身边的，但他的目的却不是叫我来下毒手害你。”
“什么意思？”楚致尧眯了眯眼眸。
“现如今南阳大陆是人族，妖族与我猎界呈三分之势，他肆颜一个鬼域邪帝走到哪里都是众矢之的，所以在他未恢复的沉睡期，混迹于茫茫人海是最好的选择。而在这茫茫人海中，我猜美人你也一定知道，有人跟肆颜签过共生契约吧？”
楚致尧的眉头一点一点蹙紧，他盯紧了云笺，仿佛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而云笺苦笑着道：“没错，就是我，很幸运是不是？”
楚致尧已经明白了戚尹的想法。他没有回答云笺，只依旧盯死了他，像是要将他生生盯出两个洞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楚致尧才缓缓冷笑了一声道：“有时候真不知道戚尹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就这么把我时时刻刻都想撕碎了的人送到我身边来，他就这么肯定当肆颜醒过来时，通过你的记忆所看见的，就一定是我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一下子收紧了拳头，指节被捏得“咔咔”直响，而他的邪笑还留在面庞上，显得有些诡异。
“还是说，他不怕你像现在一样对我坦白一切，然后我先一掌灭了你？”
云笺此刻倒显得平静了些，声音也轻了许多：“他大概就是知道你会杀肆颜，但你不会杀我。或者说，你不会对一个无辜的人下手。”
楚致尧忽然就有点生气，掌心倏地暴起灵流，一下子直劈云笺面门而去。
云笺没有动，只任细软的发丝在灵流带起的劲风中斜飞。
然而这股灵流在即将触及云笺的一瞬间还是偏离了原先轨迹，最终消散在半空中。
四遭安静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楚致尧挑起一边眉，收了手轻笑道：“不知道尊者你对我有什么误解，但我楚致尧可从来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我手上沾过的无辜者的鲜血并不少，所以会不会杀你谁说了都不算。说不准哪天我来了兴致，可绝不会放过你了。”
云笺喟叹了一声，伸手举起茶杯，将杯中近凉的茶水一饮而尽，怔了怔道：“那么然后呢？美人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楚致尧似乎有些累，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向椅子里窝了窝道：“不知道，再说吧，说不定就有能不杀你还能干掉肆颜的两全法子呢，就算没有，大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