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月向前走了一步，从地上拾起一颗，仔细一看居然和那天楚致尧得到的那颗一模一样。他蹙了蹙眉，然后将那颗黑色珠子收了起来。
就在钟离月还在纠结这其中的联系之间，那女冠已然走到了他的面前，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他，唤了一句：“钟离大人？”
钟离月回过神来，淡然地看了女冠一眼，还礼：“凌晗道长。”
原来这女冠正是几个月前想借羽蛇神提升修为，然后想向钟离月复仇的凌晗女道长，她这次是来凤仪探查百鬼夜行的情况的。
凌晗怔然良久后缓缓抱拳：“在下多谢钟离大人相救之恩。”
钟离月轻轻摇了摇头，又扫了一眼窗外不知何时已亮的天色，才道：“既然凌晗道长已经无事，那么我先告辞了。”语罢他再未多看一眼凌晗，迈步从她身边淡漠地擦过。
而凌晗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钟离月身上。
衬着微茫的晨曦，这个仿佛与尘世隔离开了一般，落寞地令人感觉快要辨识不清。
上次的事之后，她一个人又想了很多东西。按理来说她早已遁入空门，以前的名字，以前的人，以前的事应该早已与现在的她没有关系了，可她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想，去想少时与家人相处的快乐时光，去想那个全家惨死于邪帝之手的血腥夜晚，去想这一切究根究底是谁造成的。
她难道不该恨吗？
可自从她上一次接触过钟离月之后，就忽然觉得，这个人可能不像她想的那么自私自利愚蠢透顶，再加上今天的事，这种感觉便更强烈了。
凌晗纠结了一会儿，突然向一只脚已经迈出门槛的钟离月道：“当年邪帝的事，钟离大人是无心的，是吗？”
闻言，钟离月顿了一下，稍偏过些头来道：“道长想说什么？”
“……在下想说，若另有隐情，前尘往事在下可既往不咎……只要您现在心里还是想着天下的……在下可以……可以……”凌晗梗了梗，觉得有些说不清自己要表达的意思了。
钟离月愣了愣，随后才道：“道可道，非常道，姑娘既是修道之人，是非曲直当有自己的判断，谁也左右不了不是吗？”语罢再不置一词，继续迈步走了出去。
凌晗沉默了好一会儿，倏然间自嘲般嗤笑了一下。
自己倒是，白修了那么多年的道啊。
她抬眸又看了看，那堵被钟离月炸碎的墙收进了眼帘。忽然她好像又意识到一个问题：炸了人家的墙，应该是要赔的吧？凌晗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已然空空如也的钱袋，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再说乾荒域鬼境里。
转魄殿上，戚尹窝在邪帝金座旁的一把椅子里，兀自欣赏着已被翻修一新的大殿。
恰于此时，青栀一脸担忧地走到他跟前，低下了头。
戚尹将目光转到她身上，好笑道：“青栀啊，你这个死了情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青栀紧了紧眉头道：“将军，有人闯进咱们的地盘了，怎么办？”
听了她的话，戚尹的笑意更甚，虚伪得要腻出油来，他轻描淡写道：“啊，我知道。”
“您知道？”青栀惊了一下。
戚尹又道：“是啊，而且，怎么能说‘闯’呢？进来那两位，一个是咱们的二公子，另一个，可是这鬼境的……君啊。”
青栀见戚尹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便放松下来，随着他一起笑起来问道：“那将军可需要我前去‘招呼招呼’他们二位啊？”
戚尹摇头道：“不不不，这回不管两人在乾荒域鬼境里做什么，我们都不需要插手，静观其变即可。如果很有必要的话，甚至可以帮他们一把。”
青栀疑了一下又问：“这是为何？”
戚尹从她身上移开了目光，并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反问她：“青栀难道不觉得，看着一个人缓缓走进自己设的圈套里，是一件很好玩的事么？”
青栀扑闪着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恭维道：“我哪里能和将军比啊，我只知道照办将军的命令就是了。”
不想，戚尹对青栀的恭维似乎并不怎么受用，眸中反而生出些许轻蔑的意味。他缓缓地，冷哼了一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