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光晕在脱离楚致尧一段距离后，就开始化形，变成了与他一模一样的**……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干些什么，头顶粼粼的水波上忽地闪过了一个人影。
楚致尧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呵，果然啊，前期做了那么多细水长流的铺垫，最后还是得再来一剂猛药才算完事儿。看着某人这藕断丝连欲语还休的纠结样真有些憋屈……
楚致尧从水底上来的时候，顺便带上来了一条活泼乱跳的鲤鱼。他向四周看了看，确认方才的人影真的不在了之后才腾出一只手，重新封锁了几处周身大穴，脸色再一次苍白下来。
而楚致尧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便又化出了一根银针可劲儿往自己要命的穴位上戳。其间血都呕了好几口，直到脉相已经乱到不能再乱了才作罢。
目的只有一个——看起来够惨。
钟离月再来看楚致尧的时候，房间里溢满了鲜鱼的香气。青年正坐在桌边，一见他回来便笑了一笑，抬起手指冲他邪勾了一下。
钟离月心下一动，就走过来坐到了楚致尧身边。
楚致尧揭开了桌上一个小瓷盅的盖子。
奶白的鱼汤，透出凝脂的色泽，几点小葱青如翡翠，黑色的鲤鱼鲜得仿佛要在这一片凝脂间徜徉一般。他看了他一眼，然后盛了一碗汤出来道：“这可是我现抓的鱼，虽然做的时候险些把厨房都炸了，但好歹这汤是成了，快尝尝看。”
钟离月怔了怔，然后把碗接了过来，拿起勺子小小的抿了一口。他早上是听说了他出房间的消息的，不过自己也没打算干涉，谁知道他竟是去……
钟离月放下了汤，敛下眼睫问：“致尧这些天，究竟为何对我如此好……”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楚致尧见洗手作羹汤有了效果，便恰到好处地释放了一些黯然的神色，再尽量让声音放得茫然了一些，“我总觉得我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但我不记得到底是什么事，有些无措，所以想干点什么转移一下这无措之感。”
闻言，钟离月的手指微蜷了一下，翕动着唇瓣，似乎想说一句对不起。
这一举动自然没逃得过他的眼底，他一边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唇，一边不动声色地拔掉了固定在某处穴位上的银针。
之前他对自己的创伤便再也压制不住，痛意漫天漫地地袭来，似要将他裹挟覆网，眩晕随之而来。
楚致尧本就没打算隐忍，但为了更好的效果还是稍稍忍了一下，顺便说出了最后一句台词：“但是钟离，我突然发现，依赖你，对你好，也是很美的一件事。”
这句话的声音逐渐变小，钟离月忽然察觉到不对劲，猛地抬眼。从他唇边蜿蜒出的那一道血迹，像是一根淬了剧毒的针一般，刺进了他的心里。
“致尧？！”钟离月一下子站起身来。
毫无征兆地，楚致尧直直地从椅子上倒了下去。
跌落的声音在钟离月的耳边无线放大，他一下瞠大了双眸，慌乱之间竟直接摔到了他身旁。顾不得多少，钟离月只立即将楚致尧揽到怀里。
那一刻，他是第一次感受到怀中之人的脆弱。身体轻到不可思议，仿佛只要用劲一折就断了。
“致尧……”钟离月甚至不敢太过用力地摇他。他只感觉像是有一把无形的极钝的刀正在一下一下地凌迟着自己的身心，从里到外，每一处都叫嚣着彻骨的疼痛。
——自己都在干什么啊，明明那么怕他受伤，但到头来伤到他的，却竟然还是自己么？
钟离月仿佛变成了一具不会动弹的人偶，直到怀中人在昏迷中还忍不住疼得抽搐了一下，他才回过神，忙去探楚致尧的脉相。
乱！
他能感受到的只有这一个字。
他的心里此刻也是一样的乱……
也许这回的事，他做的真的是毫无意义的，他不该左右致尧的选择。如果向肆颜复仇是他想要的，那么他就该奉陪，大不了跟着他去死就是了……
钟离月缓缓呼出了一口气，然后将楚致尧扶了起来，指尖催动灵力，一下子按上了他的后颈。
枷锁破碎，楚致尧体内的灵力难以控制地泻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直在水底沉睡的**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僵硬地下意识地从池底浮了上去。
稍微收拾了下湿漉漉的自己后，他向前走了几步，便化作一阵雾气消失在了空气中，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