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至此,楚致尧稍微有了那么点勇气。
都说人自私得久了,总该有那么个时候要弥补一回。
与其选择现下不管不顾地跟他厮守在一起,后来再将他忘了个干净,教他一人独自承受痛苦,倒不如即时就断个干净,趁着自己还记得,陪着他一块儿疼……
万千思绪一瞬收拢,他缓缓地松开那只快要攥麻木的手,接上了自己的话头:“我跟你回家。”
2
当决定好要告别的时候,楚致尧终于见到了很久都没有见到的钟离月。
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前厅的木椅上,厚重的绷带已经换成了轻便的白绫。一想到白绫之下那双自己曾经喜欢过赞叹过的浅瞳已不复存在,强撑出来的冷漠就险些全面崩塌。
他忽然感觉到眼睛里泛起了一阵氤氲雾气,便忙逃避一般地偏过了头去。
“走?”钟离月看上去似乎还是那一副淡漠到事不关己的样子,用平静的语气反问道。
楚致尧蹙了蹙眉头,缓和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来,尽量放冷自己的声音道:“是,我是来跟你要休书的。”
钟离月好像陷入了沉默,却在楚致尧以为他不会再接话的时候突然开了口:“那如果……我不准呢?”
“……”楚致尧是真的怕他这种自虐式的追问,可偏偏就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句话在喉头哽了半晌,才脱力一般说了出来:“钟离大人曾经许诺过我两个条件,我把我该做的都做了,您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他几乎从来没有见过钟离月笑,然而这本该作为难得一见的美景的一笑,却在此刻被赋予了自嘲的意义。他甚至在这一段十分简短的对话里尝到了无与伦比的挫败感。
钟离月轻轻地翕动着唇瓣,每一个字落的也极轻,轻到快要听不真切。
“致尧,如果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离开我……那你,是真的没有必要替我做这些……”
白衣青年那个时候的那个表情仿佛一下子镌进了楚致尧的骨髓,他的身体犹如瞬间坠入了冰窖,眼睛却忽然感受到一种被灼烧的炙烫,说不清究竟想不想流泪,只知道烧到最后头都开始剧痛……
他几乎已经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在这个男人面前落荒而逃了,但他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不走,以后就会更加后悔。
楚致尧脚下的路逐渐变得有些模糊不清,世界终于又只剩风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