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月难得地来了点兴趣,他终于像每个平常少年渴望着新奇事物那样,夹起了第二块排骨放到了小狐狸的面前……
一开始落熙儿还开心得难以自已,吃得不亦乐乎,但当自己的面前被放上第八块排骨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用鼻子顶住了自家少掌门的手,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之后,才兀自走到一旁去,默默埋头尝起了一道红烧鱼。
中午的微风较之清晨傍晚已经称得上温和了,可吹在客栈店小二的身上却还是带了一层刺似的。他站在原地不住地扭动着,眼睛还时不时往自己刚刚招待过的白衣少年那一桌瞥去。
他疯狂地想记起来与之对话的细节,可当时那段时间里如同被鬼上身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消散,越回忆越只觉得毛骨悚然。
正在这小二脑中一片混乱的当口,忽然有一只手伸到了面前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下,偏生这手还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
店小二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并且这一口气还险些就没倒过来以致当场去世……
“你……你怎么了?”
他记得他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被顾客问起这句话了,他的心里也同样充满了疑惑与不解。
不知过了多久,当小二好不容易缓和了些后才敢抬眼看去,就发现一个身着短打、长发挽于一侧的男孩子正站在自己跟前。
这男孩子明显也被小二吓得不轻,一双深蓝色的瞳中充盈着恐惧。
小二尽量使自己放松下来,扯出一抹笑对着对方道:“没、没事儿,让小客官见笑了。哎?您看着很眼熟啊……”
他顿了一下,然后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恍然大悟道:“哦!我记起来了,您是这几天经常光顾本店的那位小客官吧?今天还是打包那几样菜给您吗?”
穆尘看着小二确实已经恢复无异,眼中的恐惧也渐渐消减下去,他估算了一下待会儿要买的药的价格,然后露出了一个略显腼腆的笑容回道:“今天的……鲜鱼汤……不要了吧。”
“成!您稍等!”
等店小二走远之后,穆尘小幅度地打量了一下周围,便想随便找个地方先坐下来。
然而实在令他没料到的是,毫无征兆的祸从天降。自己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的醉汉撞了个正着。
穆尘立时重心不稳,身体直直地向一边倒了过去,匆忙之间他只来得及看到眼前似乎有一道白影。
意识到自己即将撞到人了,大惊之下,穆尘把整个身子都绷成了一块僵硬的石头。
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呵斥与尴尬都没有到来,相反,迎接他的却是一个有点温软的怀抱。
穆尘憋足了劲儿,才撑起一点点勇气睁开了眼睛……
少年自上而下瞥下来的目光有种说不清的淡漠,然而那双琉璃浅瞳却好看到了极点,感觉就像……就像山巅云岚之间的一汪泉水,虽说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偏又为那已然绝伦的面庞增添了无限的灵韵,让人忍不住想要不顾寒冷地靠近。
穆尘微微翕动了一下唇瓣,一路从脸红到了脖子。他慌里慌张地从人的身上爬了起来……
先前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醉汉已经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客栈,钟离月不动声色地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蹙起眉头转回到男孩子的身上。
穆尘没有注意到他看醉汉的动作,还
以为钟离月开始嫌恶自己了,顿时心里一空。他咬了咬嘴唇,较之平时更加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把这句道歉说周整了,穆尘即刻倒退了几步,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他不知道跑了多远才停下来,喘息着喘息着眼眶就越来越红。他抽了两下鼻子,硬生生把情绪压住,然后缓缓地向药铺的方向走去。
直至闻到那股浓郁的药香,穆尘才完全平静下来,他一样一样聚精会神地跟老板报着自己所需要的药的名字,生怕遗漏了什么。
当老板客客气气地把药都包好递到穆尘眼前的时候,他也笑了一下颔首致意,随后便伸手向自己的腰侧准备拿钱。
可是过了片刻之后,他的瞳孔却缓缓地缩成了一个小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