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脑点到即止地说完,便不再做声。戴娅扯开嘴角,僵硬地笑笑,也没动桌上的东西,反身上楼去换衣服。
接着她脚步生风,带着雷霆万钧似的走出别墅。
帕尔默好像能看见凝在Omega身边的低气压。戴娅在客厅中央停下来,盯着帕尔默,“你给我问问她,就冲昨晚,我混账还是她混账?”
智脑的指示灯无声闪烁了一下。
Omega头也不回地走了。大门在她身后狠狠合上,发出让人牙酸的巨响。
*
帕尔默把舰长阁下那句话原原本本地带到赫尔因希身边的时候,年轻的陛下正在紫罗兰堡的花园里喝茶。
春意正浓,花园里的各色花儿都苏醒过来,簇在葱郁的绿意里姹紫嫣红地夺人眼球,就连空气也芬芳沁人。
这个时间,最适合煮茶待友。
赫尔因希收到智脑的信息,似笑非笑地哼了声。
“怎么,”安卡拈起她面前的茶杯,“有好消息?”
“没有——戴娅来见我罢了。”
赫尔因希说得轻松简单,首相却被她吓了一跳。她鼓着腮帮,半晌才把嘴里那口茶咽下去,“她……”
“不过也是,那可是昆尼希尔格阁下。”还没说完,她自己想通了,“进来紫罗兰堡,想必也是小菜一碟。”
赫尔因希点点头。
“那,”首相放好茶杯,偏头看向沉静思考的Alpha,“或许我不该问——”
“没什么是你不能问的,安卡,”赫尔因希说,“但没有,她什么也没说,还是那副老样子。”
“我有点能够理解她那些旧情人的心理了。”
Alpha看向花瓶里盛放的鲜艳玫瑰。
今天早上刚刚采下来的新鲜花朵,早上赫尔因希看到的时候,这束玫瑰花瓣上还挂着露珠,此刻经过正午骄阳的晒烤,已经有些蔫了。
赫尔因希不知道怎么想的,没把花儿收进房间里。
安卡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蹙眉。
她没有赫尔因希那样清楚戴娅的过去,也并不在意。只是Alpha那样微暗又抑郁的样子,让她觉得危险。
“对于她来说,也许互不相欠更加自由,”她伸手去拨弄那束玫瑰的花瓣,“可自由何尝不是另一种束缚呢?因为她有了自由,她反而更愿意回到我身边。”
“我们不在一起了,我不愿意见她,可到头来她还是会来见我,不管我多讨厌——”
“像不像把我们拴在一起的链子?两个折磨自己的、无可救药的蠢蛋?可不可笑?”
“可你也不讨厌。”安卡沉默半晌,“我不想这么说——她的确帮你成长了很多,赫尔。你必须承认这一点。”
“不管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来看,就算加上我父母的意外和你被绑架的事情,至少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里,她是好心的。”
“至于那百分之二十的时间里藏了什么阴谋和秘密,”安卡提过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的沸水壶,“得靠你自己拨云见雾。”
沸水浇进茶叶里,浅金茶汤香气氤氲,像极了舰长阁下的眼睛。
“长情不是坏事,但作为一国之君,你得有自己的考量,”安卡最后说,“我给不了你什么建议,只是如果你想抽身,不如趁现在断个干净。”
她上下扫了赫尔因希一眼,“我相信你的决定,赫尔。”
赫尔因希无奈低笑,“你听起来就像教育我不要早恋的菲奥娜。”
安卡随她笑起来,“我懂,她也和我说过一样的事情。”
两个人转开了话题——关于舰长阁下的讨论只是她们整个下午的私人会议里再短不过的插曲。再迟一点,花园里的光线不如之前好了,赫尔因希便提议两个人换到室内去。
走路的时候,赫尔因希怔了怔。
冰块碰杯的声响啷当,澄黄酒液顺着Omega的下颌流过她修长脖颈。
……又在喝酒。
不是说戒了么。
安卡在她面前敲敲桌面,赫尔因希回神,打开个人终端,“之前做的席位分配草案今天在议会的讨论结果怎么样?”
“阻力不大,”安卡说,“本来自从元老院的贵族议员入狱以来,这块就是整个紫罗兰堡最大的权利真空。”
“自由党之外,还有几个独立党派想要吞掉这块的席位,前段时间的民调已经初见锋芒——我认为填补这些空缺倒在其次,之前架空掉的职能必须尽快补上。像贵族财政委员的三名高级委员和军部的一系列将领,必须尽快做出任命。”
“现下只等北境稳定下来。”赫尔因希说,“我会在明天的御前会议上说的,你放心。”
安卡走后,她偌大的书房又冷冷清清地只剩下她自己。赫尔因希揉了揉鼻梁,起身,走到酒柜面前。
她的指尖顺着一排排酒瓶往下走,最后点在了烫金封装的黑色标签上。
……疯了。赫尔因希一边抽出那支酒,一边想。
如果她能和戴娅形同陌路的话,生活大抵会好过许多。
可赫尔因希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