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集中在孟久身上。
孟久抬眼一看,在座都是陌生面孔,郑旭源坐在孙栖身边,目光在孟久身上打了个转,片刻后若无其事地挪开。
“这谁啊?”有人率先发问,“孙栖,你朋友吗?”
孙栖正点着歌,看到孟久的一瞬,脸上浮现出无比热切的笑容:“久哥,啊,我忘了介绍,这是奇胜娱乐的孟久。”
“孟久?这名字我好像听说过。”
那人喝得有点多,眼神机械地转向郑旭源:“旭哥,他不就是当年抄袭你那个……”
话说到这儿,猛地打住了。
在座的记忆如同闸门被打开一般。
“是孟久啊,好久不见。想当年你突然跟高峰解约,然后就没了踪迹,怎么一回来跟奇胜签约了?”
“没记错的话,旭哥还当过你的导师吧。”
话音刚落,众人下意识地看向郑旭源。
郑旭源靠在皮质沙发上,包间的灯光很暗,不知是谁调了迪厅模式,一束旋转着的光影打在大理石桌上,如同暗夜里洒落了满桌碎星。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慵懒而性感:“是啊……三年前新秀大赛,我组里的学员。”
在座的都是人精,一听郑旭源这措辞,态度登时散漫起来。
三年,在分分秒秒发生剧变的圈子里,实在是太久了。
久到可以让一个炙手可热的新秀,转瞬间变得籍籍无名。
“孟久,你来晚了,该罚酒啊!”终于,有人开口说了句。
孟久面上没有任何异样,他笑着端起那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一下子将满杯的洋酒干了,许是喝得太急的缘故,猛地咳嗽起来。
如此拼命地罚完三杯酒,却发现众人的目光早已不在他身上。
孙栖柔和的歌声在包厢中响起,孟久指了指肚子,咧嘴笑道:“憋得慌,得去放放水。”
说罢,也不管众人的反应,他踉踉跄跄地出了门。
会所的设计九曲十八弯,盥洗室设在僻静的回廊处,孟久仓促地打开水龙头,鞠了一捧凉水浇在头上。他胡乱地擦了把脸,反身靠在洗手池的边沿,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再次见到那个人,没有想象中的欢欣。明明离他只有一步之遥,孟久却再也没有资格坐在他的身边。
陪在他身边的,变成了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孙栖。此时,孟久察觉到空气中的憋闷感,他迷迷糊糊地从口袋里掏出烟,叼在嘴上,刚点着,就从镜子里看到郑旭源的身影。
“噗。”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孟久当即把烟吐了。
他挠了挠后脑勺,自顾自地解释:“那什么,太闷了,我就叼着,没想抽。”
这些话到了郑旭源耳边,却成了独角戏。郑旭源仔细地挽起袖子,慢条斯理地将手洗干净。
孟久在他眼中仿佛就是一个透明人。
“你现在......还好吗?”这话问出口,孟久才觉得有几分傻气。
“我不是想打听,我就是......”乱了章法的人,变得语无伦次。
如果说孟久是一块海绵,人人都想从里头拧出水来,那么郑旭源就像一根针,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冷淡和疏离。
海绵碰上针,轻而易举地就被扎了个对穿。
郑旭源不说话的分秒,对孟久而言如同处刑。
“你现在还唱歌?”在濒临放弃的边缘,郑旭源终于开口了。
“啊......”
“喝酒、抽烟,你嗓子不想要了?”
孟久心虚地看着郑旭源:“我就瞎唱,和你比差远了。”
郑旭源眼神一利,他本就生得极好,会所的灯光,更是将他锐利的神色衬得格外明艳。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不求上进。”
孟久以为,三年的光阴早就为他打造了一副钢筋铁骨,让他可以坦然地面对郑旭源的冷嘲热讽。
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他比想象中还要更在意郑旭源的看法。
这么简单的一句刻薄话,就像一只无形的铁手,勒住孟久脆弱的咽喉,让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旭哥,我真没抄袭。”孟久眼里带了点久违的希冀,“你信我吗?”
“这话你三年前就说过了,孟久,我相信与否,都无关紧要,事情过去三年,在路人心里已经盖棺定论,甚至连你的粉丝都对你抱有怀疑,这意味着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看着发丝滴水的男人,郑旭源咬牙道:“这意味着,你今后的路,每一步都是荆棘遍地。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郑旭源的话就像一个神奇的开关,孟久一把搂住转身欲走的郑旭源,滚烫的胸膛紧紧地贴着他的后背:“旭哥,我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一嘴酒气的男人执拗地将头埋在郑旭源的颈脖处,像是这样就能把那些错失的光阴紧紧地攥在手里。
郑旭源艰难地低下头,一双眼睛晦暗不明地看着腰间紧扣的双手。
“孟久,这世间,从来没有后悔药,别再耍我了。”说完,他用力掰开孟久的指头,大步离去。
不知过了多久,孟久颓然地蹲下身,缓缓地抱住了头。